背著空竹簍的韓香骨回到烏衣巷。
推開小院院門後,望著佇立屋簷下一大一小兩抹白影,少年神色不由一怔。
“太平,你好呀,主人,也就是你師父,為我取名雪娘。”
經過一夜恢複,雪娘身形容貌已不似昨兒那般佝僂蒼老。
卻也並未恢複至桃李年華的模樣,眼角仍堆聚著不少魚尾紋。
“雪姨你好。”
“還有旋姐姐,師父沒來嗎?”
小旋風翻了個白眼,“請叫我風姐姐,謝謝,你師父說除夕再下山,讓我與雪娘帶你買衣裳鞋子,采購年貨。”
韓香骨沉默了一會,道“師父對我還挺好。”
小旋風“我就當你是在誇你師父。”
——
伏靈十六年,臘月三十,除舊迎新日。
韓香骨早早起床,生火燒水,焚香沐浴。
辰時許,天色尚暗。
陳家小院雜房燭火昏黃。
換上黑色勁裝的少年,用木梳將滿頭濃密烏發梳順。
隨即挽了一個發髻,用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固定。
再將長劍千光照懸佩左側腰間,少年出了雜房,來到正屋。
為南錦屏與小不點上了伏靈十六年,最後兩炷香後,少年推開院門,向巷外走去。
一刻鐘後。
韓香骨來到洗劍巷馬家小院。
側耳聆聽自正屋內傳出的,馬六瞎眼老娘微微鼾聲,韓香骨神情平靜。
一如既往,於馬家小院中練起山河拳來。
直至巳時許,旭日東升,正屋內才響起老太太呼喚聲。
“兒啊。”
“我在。”
“今天吃什麼啊?”
“早膳皮蛋瘦肉粥配大白饅頭,午膳東坡肉,我會燉的很軟爛,還有清燉草魚,至於晚膳,當然是吃豬肉大蔥餡餃子。”
“今兒是除夕嗎?”
“是。”
“真好啊,又活了一年。”
韓香骨笑了笑,不再回話,進入灶屋準備早膳。
服侍老太太用過早膳後。
韓香骨走出小鎮,來到太平河畔的籬笆院前。
堂舍內,學塾夫子正拿著笤帚清掃犄角旮旯的落灰雜物。
“太平提前一天祝齊師新年快樂。”
“心想事成,白頭偕老,身體健康,萬事如意,財源滾滾。”
“哼~”
頭包白色巾布,雙臂著袖套的青衣冷哼一聲,“介紹信在案桌上,自己拿。”
“軒豫是我當年稷下一位同窗師弟兒子的兒子,現任魏國胡州州牧。”
“我隻負責牽線搭橋,讓你有機會見著人家。”
“至於見麵後,是當縣令,還是當知府,亦或隻是小吏,全憑人家之念,我不會乾涉。”
韓香骨進入堂舍,拿起案桌上的信封,衝青衣拱手躬身道“太平,多謝齊師。”
“晚上來我大師兄家吃餃子?”
青衣冷淡道“你個做徒弟的請我算怎麼回事?”
“讓南燭自己來。”
韓香骨“……”
——
每年除夕必吃豬肉大蔥餡餃子,已是周山習俗。
隻是今年少了丫頭,頗令人傷感。
可一想到也少了豬皇,雪娘與小旋風便喜上眉梢。
無他,隻因豬皇太能吃了。
往年朱九陰加上丫頭、雪娘、小旋風,四人合計吃下的餃子,還不及豬皇十分之一。
烈陽高懸天心時,朱九陰帶著雪娘與小旋風下了周山,來到烏衣巷陳家小院。
小院內冷冷清清無一人。
“那小憨批估計又跑洗劍巷馬家去了。”
小旋風極為不解,“非親非故的,愣是好吃好喝伺候了兩年之久,你說小憨批圖個啥?是不是吃多了被門夾過的核桃?”
雪娘生活燒水揉麵。
小旋風掄著菜刀咣咣剁肉餡。
朱九陰則坐在屋簷下的小板凳上,手捧熱茶,眯眼曬太陽。
——
大日漸漸西斜。
少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