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裡正也很犯愁今年繳納秋稅的這道難關,因為他都不用去問縣衙裡的熟人,他自個兒就能猜出,今年朝廷必然會進一步加重治下百姓的賦役額度。
數著日子,白裡正愁眉苦臉的去了縣城。
當天傍晚,他掛著一張比去時更加愁苦的臉,坐著自家的牛車回了白家村。
白家村村民都惦記著這件事兒呢,白裡正剛一進村,村民們就你傳我、我傳他的,把“白裡正回村了”的這個消息給傳揚出去了。
於是,白裡正家很快就自發聚集起了村裡的絕大多數村民。
他家的院子是村裡最大的,但就算如此,也還是有一大半人是站在他家院子外麵的。
白裡正一瞧,得,他還是立馬把這事兒宣布了吧,不然今晚他家算是彆想消停了。
與其讓大夥兒七嘴八舌的問,他還不如直接敲鑼,喊所有人去曬穀場呢。
他叫過幫他趕車的侄兒,“去敲鑼,讓大夥兒都到曬穀場集合。”
他侄兒白榮點頭,水都沒顧上喝一口,就拿起白裡正家的銅鑼滿村敲鑼、喊人去了。
白裡正朝聚在他家以及他家外頭的村民擺擺手,“都去曬穀場等著,等人齊了我就跟大夥兒說今年的這賦稅和徭役。”
眾人聞言,由外到內,相繼朝著曬穀場的方向撤離。
“總算走了。”白裡正老妻鬆了口氣,“咱家都被堵的沒有下腳地方了。”
白裡正歎氣,“有啥辦法,這賦稅和徭役一年比一年要人命,咱們小老百姓,誰能不為這事兒擔著一份心?”
他灌了一碗涼白開解渴,“你也跟去聽聽吧,省得回來我還要再說一遍。”
白裡正老妻點頭,“那我把灶膛的火給滅了。”
老兩口說了幾句話,白裡正就鎖上屋門、大門,和他老妻一起去曬穀場了。
他們去的不早不晚,略等了等,村裡人就基本都來齊了。
白裡正也不廢話,他站在人群中間,他侄兒特意搬來擺好的方桌上,居高臨下的環視所有村民。
“縣衙那邊已經接到州城的令了,今年的秋稅,比去年的高了半成。”
他沒有和村民們詳細掰扯正稅、附加稅有何區彆,又分彆都包括了哪些類目,因為村民們絕大多數都是聽不明白的。
你越說的細,他們就越聽不明白你到底在說啥,所以白裡正乾脆就直接采取了彭縣令慣用的那套辦法——把賬算明白了,然後用百姓能聽懂的話去表達。
反正稅賦數目都是按照各家的人丁、資產、土地多寡算出來的,裡正隻需把繳稅比例告訴村民,然後再按照各家情況,幫他們一家一算,他們就不會因為賦稅條目太繁雜,直接把自己給搞迷糊了。
“這麼多!”
“就是,這也太多了!”
“一年一漲,一年一漲,這是存心想要逼死咱小老百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