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夜空籠蓋四野,一縷硝煙泛著晚天的星舟,歪歪扭扭翠香穹空。
大地在此時失去了顏色,唯有星星枕我入眠。
人們再次聚集,洗去一整天的勞碌。
啊,夜晚啊,你是如此的寧靜,又如同棺槨般厚重。
再會了,明天。”
詩人朋友平舉著手掌閉眼,像是在沉吟中醞釀新的詩篇,又或者在等待傾聽者的讚許。
“最後一句是多餘的。”耐心聽完全部的洛雲圖銳評了一句,搖搖頭起身離開。
“你懂個屁的詩!”
這個剛才在念詩的家夥叫佛爾思(fools),存在感比較微弱,乾起活來東一句難西一句累,總之沒給洛雲圖留下什麼好印象。
基本上除了休息能碰上,其餘時間洛雲圖連他的影見不著。
一個在百人中並不出色,甚至吊車尾的人。
洛雲圖也沒什麼非要和他打交道的理由,純粹太閒了。
就像詩人朋友剛才的即興詩,夜晚再次降臨,辛苦了一天,筋疲力儘的參賽者們又很老套地聚在了一起。
隻是相比昨天氣氛安穩熱鬨了不少。
我們靠著高聳地城牆,圍著篝火,手拉著手,載歌載舞。
洛雲圖尋了一處坐下。嗯,湊巧浮生也在這一團。
浮生貌似也勇敢地和一些陌生人熟悉著,不過現在的氣氛還有些冷清。
火光打在浮生臉上,她用餘光看了眼在身旁坐下的洛雲圖。
“感覺大家乾什麼的都有啊。”浮生略有些感慨地說。
洛雲圖收回放在她臉上的視線,望向遠處的篝火,“畢竟都是十幾二十多的年輕人,有點心思漂浮也正常,畢竟這個年紀再不找點興趣愛好,以後就要成沒趣的老掉牙了。”
浮生苦笑了一陣子,沒再作答。
洛雲圖把視線放在了這一團的其他人身上。
“謔,今天這是怎麼了?整整齊齊的。”
炎牙、海無量、秦無衣、天水長、修卡洛斯。
除去塗山神盟,說得上名頭的基本都在這。
洛雲圖已經認識大半了。
“梅洛卡呢?”環抱著雙膝的浮生問。
“還在上麵站著呢,說什麼骸獸一天不死掉襲擊的心,她就一天不下來。”洛雲圖指了指高牆,“剛聊到哪了啊,彆顧忌我,咱們都這麼熟了。”
“咳咳!”修卡洛斯咳了兩聲彰顯自己的存在,“你來的不是時候。”
洛雲圖好不容易拉起的氣氛被她這麼一句話碾了回去。
好在無量開了個新話題給洛雲圖解了圍。
“你們就沒人覺得篝火這種東西可有可無嗎,身為材料總管我有必要譴責這種鋪張浪費的行為。”
炎牙、天水長和修卡洛斯合拍地鄙夷了他——
天水長“你不懂浪漫。”
修卡洛斯“你個狗仗人勢的家夥沒有資格說話。”
炎牙“權限狗給爺死!”
“哈哈哈!”笑聲四起,氣氛在調侃中變得歡快。
秦無衣慢擺拍地打圓場“不過也確實,我們依舊時刻麵臨著物質緊張的威脅,能省則省。”
秦無衣頓了會後補充,“下次一定。”
“說起來秦無衣還堅持在第一線啊,而海無量已經混成包工頭了。”天水長止住笑聲。
炎牙兩手一攤,接下這個話頭,“反觀洛雲圖已經搖身一變開始‘搬磚’了。”
洛雲圖齜了齜牙,“馬上就不是了好吧。”
在一陣歡聲笑語中,聊天繼續。
“哦,不如說說那個吧,你們的出道戰都表現的怎麼樣?”修卡洛斯突然說。
浮生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出道戰……是什麼?”
修卡洛斯斟酌了下,含糊不清地解釋“就是……第一次暴露在大眾視野下的戰績,類似於偶像出道什麼的。”
浮生明白了個大概,不由地回憶自己的出道戰是怎樣的。
冬藏那次……不,那次是不公開的任務,那就是……
“在古華市的時候有個團隊任務,清理一個和祟靈教有關的蟲巢,有記進檔案的,應該算吧。”
天水長頓了頓,像是什麼東西出乎了他的意外,“蒼藍之淚?嗯……那件事我倒是知道,不大不小,做出道戰的話還算出色。”
有了浮生帶頭,其他人也紛紛開口,迫不及待將自己的經曆分享出來。
“洛雲圖你呢,你的出道戰是那一場。”不知道究竟是哪個嘴碎的問了一句。
洛雲圖言簡意賅地道出兩個字“劍門。”
氣氛一度陷入沉默,圈子裡消息靈通點的都該知道這件事。
「劍門千裡萬墳塚」
在排除掉冬藏市補刀殘冬之念這種隱秘,和塗山新人第一這種宗門內部的事跡。
洛雲圖的出道戰似乎就隻剩下劍門這一選項。
短短兩字,背後就是一萬條人命,屍骸累累,同時也讓洛雲圖憑那驚世駭俗的天賦一戰成名。
隻是到了現在,沒多少人會有意去提這件事,畢竟明麵上的客氣還是得有的,打交道時多少避諱點。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秦無衣歎了口氣,“我就沒你這麼嚇人了,直到上屆新秀賽我才嶄露頭角。”
就在浮生被這難得的平衡感滿足時,她突然發現其他人和她的反應不大一樣。
應該說是,比洛雲圖剛才說完後更加敬畏。
看浮生茫然地表情,無量開口解釋道“上屆新秀賽,忘仙十二混在了參賽者中,在最後百強的時候,不隻是哪個倒黴催的暴了他的身份,然後……”
“然後忘仙盟主就打算乾脆把所有參賽者全打趴下好了。”秦無衣自己接下回答。
這麼說還算溫和的,他的原話是“你們所有的,一塊,打敗我,或者被我塞進東港的糞坑。”
“結果呢?”浮生滿懷期待地問。
“我贏了。”秦無衣微笑著說,像是在闡述一次不足掛齒的勝利。
“但是在那一刻,我真的怕了,你們永遠不會清楚忘仙十二的氣場是多麼令人戰栗的。”
這也確實,誰能和一個全力以赴的元初第一過過招呢。
哪怕是洛雲圖當初,麵對無比克製的忘仙十二的時候也隻能感受到一道無從跨越的深淵。
不過值得一說的是,秦無衣並非是依靠個人實力勝出的,那時忘仙十二的對手是包括暫定第一秦無衣在內的一百位參賽者。
而秦無衣的能力,隻有在與許多同伴的情況下才能充分發揮,這也是最後洛雲圖突襲秦無衣得逞的原因之一。
論單挑,秦無衣不一定能贏洛雲圖。
接著海無量隨便拋出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搪塞了過去。
修卡洛斯和炎牙就沒什麼好說的,一個長期在學院內活躍,沒有什麼顯露在廣為人知的戰績,另一個……
也許是幽蘭影有意隱藏什麼,又或者是無意間的保護過度,炎牙始終沒有一次“出名”的機會。
繞開這兩人,那就隻剩下天水長沒說話了。
對於這個人洛雲圖並不了解,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水生門“全村的希望”這個地步。
發覺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齊地落在自己身上,天水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嗎……呃,那時候還比較年輕。”
炎牙叉腰,閉上眼說“我懂我懂,初生牛犢不怕虎對吧。”
“炎牙彆打岔,”海無量說了炎牙一句,再看向天水長,“你接著說。”
“算了吧。”天水長搖了搖頭。
但眾人容不得半點胃口,視線越發淩厲,仿佛今天不抖出來點什麼就要合起夥來把他收拾了。
“好吧,我說。”
天水長歎了口氣,不情不願地開口,“幾年前,我和一夥人組隊去探索東邊的,嗯……那片海域,那算是我的出道戰。”
無量突然沒了先前那般隨意,眼神冷了下來,確認般問道“七年前那次?”
“對。”
無量似乎些什麼,示意他不用再往下說了。
在場的除了久居龍門的海無量外,就隻有秦無衣對東極比較了解了,但很可惜他對早於自己成名前的事情並不太關注。
浮生感到奇怪,按她的了解,挑戰四極應該是一個比較小的圈子,為什麼天水長會將那次算作出道戰呢。
除非有一種可能,那次他們在霧之海的探險,出了什麼極為嚴重的意外。
嗯……
如果現在還在就好了,那樣浮生可以直接查查忘仙七年前關於四極的檔案。
“我也是在那次之後遇見了師父,拜入水生門的。”天水長強顏歡笑著,其他人也識趣地不再追問。
人人都有不願提及的過去,就像洛雲圖不願提及冬藏,就像炎牙不願提及燼城。
有時候,我們需要注意刻度,保持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距離。
因為,一旦撕開那單薄的紗布後,我們會脆弱地無地自容。
浮生到現在才清楚地認識到人與人之間的不同,恰如她一貫的天真晚熟。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開頭都是一帆風順,而自己已經算是幸運的一個了。
平平無奇,有時候也是種好事。
“感覺這裡就我的境界最低呢。”浮生感歎了一句。
不僅如此,即使放在整個新秀賽,禦靈境都屬於墊底的那幾個。
“境界隻是個參考,隻代表著你對能力掌控的程度,以及對道參悟的深淺,並不能直接與實力掛鉤。”
洛雲圖毫不收斂地說,“我在你這個境界的時候,就已經打贏了塗山的同輩人了。”
幾人中和浮生比較熟悉的無量也說了一句“雖然洛雲圖的話很欠揍,但這的確是不可爭論的事實,浮生,我看過你的資料,兩個月並不長,我想你應該能明白這點。”
浮生苦笑了一聲,“可我還是有點小小的不甘心的,我已經卡在禦靈境兩個月了,而且一直沒有突破的跡象,我也會怕啊,怕我可能一輩子都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