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世界之淚並未讓她看見麼偉大的存在、無人知曉的悲劇,祂隻是讓她正視“自我”,扭曲不堪地自己。
七歲的小女孩與浮生麵對著麵。
那個矮她一截的小女孩仿佛從未離開,用著不該有的成熟語調詰問
「你是誰?」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少女用雙手捶打地麵,不顧血液淋漓。
如果我的價值和追求都是彆人給的,如果我是連屬於自己的人生都不佩擁有的偽物。
——那麼你是什麼!
宛如鏡像一般,有著自己童年模樣的幻影一板一眼地複述
「我是彆人給的價值和追求,我是沒有自己人生的偽物
——那你又是什麼?!」
如此卑鄙,如此可恨,連同這一層意義都受剝奪。
就如你奪走我的一切那般,我奪走你的一切。
而後浮生問浮生
“「我」為何物?”
女孩的幻影招手,世界之淚聽憑她的召喚,將外界的一切隔絕。
「我比你更適合這份力量」
「我比你更堅決」
「就連你撿來的善良,我也可以擁有」
「我有你有的一切,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
「我比你更適合做浮生」
那就拿去啊!
少女振臂揮灑著血液,軸心的物質反哺著祂的載體,又將傷口支苦苦修複。
把我的所有、把我的一切通通拿去!
拚儘你的全力,去拯救在我身後哭嚎的每一個人!去完成你憧憬的每一件事!
否定他們!拋棄他們!告訴我真實的「自己」應該怎麼樣活!
你能做到的呢?
我把這半輩子都沒活明白的人生,還給你!
白色的方塊從少女體內析出,代表存在的基石流向麵前的女孩,拆解所能拆解的一切,連血與淚都不曾留下。
那古老的人言,再次叩響真理的門扉。
世界之淚。
是誰的淚?
那道幻影浮起,被補全的完整存在開始質變。
「我是歲月,我是星辰,我是煙火,我是浮生。」
向源頭追溯,向本質回流
架起理想的木梁,替換上神性的石階,自神格聖地投下一抹榮光
無窮高遠的意誌,登臨永恒的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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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逐漸真實,活著早已超越真實的範疇,祂承接世界軸心的神跡,化作這份流動的光輝所衍生而出的神明。
一些浮光般的記憶掠過,向著腦後動拋飛。
這些雜質,留之無益。
蟲皇、師生、烈火、大雨、公會、冰霜……
記憶的碎片從溪水演化成洪流。
“夠了。”
從那些被丟棄的碎屑中,一隻手抓住了女孩,世界軸心的具象、充盈自我的幻影。
她認清了真實與虛假的邊界,她轉身迎向利刃
無關對錯與否,無需他人定義。
“我就是我!”
浮生的怒吼,徹底將這場鬨劇終結。
神性在崩塌,源於祂所抖落的塵埃,對自我定義的否定。
難以置信,她本該被分解,被覆蓋,而今卻反客為主。
幻影與那真摯的“自我”上對視。
存在的意義已然昭顯。
·
魔鬼軍團並未在自我封閉的白球邊緣徘徊太久,他們轉身奔赴下一個戰場。
球麵卻在這時開裂,一隻手敲開了這軟弱的蛋殼,浮生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安然走出。
但這並非登神儀式的完成,她親手粉碎了世界之淚送來的“造化”。
她現在是,物我如一的自己。
「存在神通·我執」
她右眼泛著藍寶石的光澤,與左眼的澄白交相光輝映,異色的雙瞳注視著古老的身軀。
“靜候了許久,總歸是以失敗收尾了麼……”溫迪戈的口中,隱隱有些失望,他攥起長矛瞄準對手,“不,年幼的戰士啊,你已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你還有再次一戰的鬥誌,對吧?”
還沒有迎來對方的回答,淩厲的長矛破空而出,“那就來吧。”
神通的波動擴散,令人汗顏的氣息在積蓄。
有蒼桑的聲音發問
「當我成為我時,且何謂我?」
浮生抬手,長矛在身前停帶,泯滅成無意義的粉末。
溫迪戈再次造出矛,荒蕪賜予的技藝在每一隻惡魔體內震蕩。
全軍,投矛!
浮生仰頭,看著數不勝數的黑線從天而落,拉出一場死亡的風雨。
“非我。”
神通再次發動,浮生波瀾不驚地站立不動。
天上的矛戟被抹除,無止境的被吞沒於「非我」的概念推定,將一切不屬於“我”的事物排斥出世界。
溫迪戈揮動的長臂,將脊背當做弓弦,一柄長槍寬出,穿過層層矛雨直刺而來。
浮生再次使出「非我」將其湮滅,但形體的淪喪並未讓攻擊止步,絕不讓步的意誌撞上浮生的身軀。
猛烈的一擊,又因無法阻擋出其不意,若是浮生沒有覺醒神通,怕是會命喪當場,可惜現在也隻是比較棘手的招數了。
形體激蕩,名為「我」的副本覆寫現實,將脆弱的形體固化成不變的概念。
再來。
溫迪拔槍,要用次數打碎所謂的陳規。
浮生動了起來,快如疾雷馳電,「非我」在腳下製造出騰飛的斥力。
投槍刺空,浮生同溫迪書正麵迎戰。
嘭!
一道閃光在溫迪戈身上炸開,下一瞬浮生卻出現在了溫迪的戈身後,越過老爺子襲殺他的同族。
掌心搭在魔鬼身上,強人的動能還沒來得及釋放,每一粒塵埃都在震顫。
“皆攻。”
一隻。
浮生環顧四周,戰場的殺伐早已顛倒。
突然泯滅的同族,無法分清究竟是被巨力轟到灰飛煙滅,還是被某種看不見的事物吞噬。
但答案是,天地萬物都化作的浮生的刀兵,同仇敵愾地奮力一擊。
短短一瞬間,浮生便真切感受到了這超脫自己掌控的強大。
“原來,「我」是這麼危險的東西嗎?”
容不得浮生走神,致命的攻擊再次襲來,溫迪戈的長槍跨過「非我」的抹除,激蕩著浮生的形體。
第二槍。
不想被洞穿的話就必須無時無刻保持著神通的維續,直到筋疲力儘為止。
在被長槍洞穿之前,拚儘全力地削弱對手。
於是,死亡的計數,開始了賭命般的攀升。
第三隻。
第四槍。
第七隻。
第五槍。
第十六隻。
第六槍。
第三十四隻。
第一十三槍。
……
長矛歸入「皆攻」的控製,成為浮生的兵器。倒轉刺穿敵人的身軀,一柄又一柄直到生機斷絕。
交鋒的餘波在周圍留下一個個空洞,兩側的建築緩緩坍塌,而墜落的碎石再度化作了浮生的兵器,粉碎敵人不屈的胸膛。
“道法隨心,「我想」造物。”
幻想的兵器具現而出,既有的法則無從拘束,空構的造物不再服從現實的定理,反而取而代之。
我想即我得。
炮火與長槍呼嘯,溫迪戈與浮生不讓分毫。
轟鳴吧。
戰鬥結束了。
浮生口吐鮮血,緩緩抽出胸口的長槍。
“你做到了。”浮生我慘淡一笑,直視眼前龐大的古老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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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老爺子所說,無論阻擋在他們麵前的是什麼,他會一一粉碎。
老爺子垂眸,非人的麵孔上看不出欣喜,與任何同族相比他都算作最貨真價實的怪物。
“你做到了。”老爺子蒼老的聲音讓浮生一時沒能聽情,但怔住片刻後就莞然一笑
我入道法境啦。
以道法境,硬撼創世之上。
縱使放在荒蕪的無數場戰爭中,這並無太多傳奇的色彩,但身經百戰的老爺子深知這個成就的重量。
無論什麼,都不妨礙浮生感到開心。
她堅定地目視前方,哪怕是死神來了也要送上最後的冷漠。
溫迪戈上前,舉起了長槍。
“灰星,
——開槍。”
沒有物的懷疑,浮生相信著她的同伴。
一束束紅光閃過,被命中的魔鬼們應聲倒地,在不斷被削弱血脈的共鳴後,個體的魁梧身軀失去了意義,強大的族群不可避免的土崩瓦解。
溫迪戈當即轉換了攻擊目標,沸騰的魔鬼之力湧入長槍,向著天邊的劊子手奮力一擊。
“早已,等待多時。”灰星抬手,遍布天空的槍械超頻運轉,魔鬼軍團的數量已經壓到了十數隻以下。
決勝之時已至。
「血崩」
轟隆!!!
一線紅光擴散,擊碎那蒼紫色的長槍,跨越千裡落下。
特製的子彈沒入胸膛,紅色的晶體生長、崩裂、再生,周而始,直至溫迪戈的喉腔發出最後一聲嗚咽,飲下溫熱的血,直到現在他才後知後覺,自己早已舉目無親,孤軍為戰。
年老的魔鬼失去了生機,他的屍體冰冷地立在原地,為而軍團迎來覆滅。
“我贏了,先生。”
這聲之話語無人聽聞,浮分仰躺而下,無力地歎息。
·
浮生翻開重重廢墟,找到了那具機偶的殘骸。
再次使用神通·我執,將損壞的零件修複。
她緊緊摟著“梅洛卡”模樣的人偶,機械的觸感予以人慰藉。
浮生晃了晃機偶,試圖將其喚醒,卻沒有得到任何響應。
“哦,對了。”
浮生探手中入胸口,將強行塞進「我」中的異物取出。
墨劍刺入機偶的身體,浮生挽著它的腰,將弑君緩緩推入。
沒反應。
猜錯了?還是姿勢不對?
不會是裝的吧?還是差個吻?
就在浮生大腦宕機放棄思考的時候,弑君之劍從人偶胸口自行中拔出,斬出一劍。
墨色吞沒機偶,一隻有看真實血肉的手臂從墨色中爬出。
梅洛卡,親臨戰場。
浮生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被誤傷的頭發,左邊平白短了一截,被剛才弑君的一劍斬去。
梅洛卡揉了揉浮生的頭以示安慰,被浮生氣憤地打掉。
“好了,不跟你鬨。浮生也一定很辛苦了。”
梅洛卡敲了敲隨身的手提箱,接下來就得辦正事了,“能再護送我一程嗎?我的騎士。”
浮生紮起半邊的麻花辮,從右肩垂至身前。
“你可真是個難伺候的公主啊。”
浮生默默地走到她身前,臨行前梅洛卡在老爺子的身前無言禱告。
四百隻魔鬼組成的軍團況且要戰得如此慘烈,當年十萬的魔鬼大軍究竟是怎樣的圖畫。
灰星在遠處沉裡默地著一切,起身奔赴下一個戰場。
再偉大的強者,終究都泯滅在了曆史長河。
浮生感覺自己能夠明白,有個名為時代的事物結束了。
那個時代,名為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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