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西苑澗水閣,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岸上楊柳垂青,池中華蓋疊嶂,荷香滿閣。
丫環綠妝正陪著顏媚姝觀賞遊魚,幾隻鶴兒停在她們身旁,神采飄逸,風度優雅,一點也不怕人。
綠妝手持小團扇時不時扇上一把,再偷偷觀察主子的神情變化,幾次欲言又止。
終是鼓足勇氣小心翼翼開了口“近來老爺經常把大小姐院裡的冷洛傳到中桂院去侍候。”
雖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真真切切地聽來,顏媚姝心頭難免妒火熊熊,暗暗咬牙憋著一口悶氣。
果然是個狐狸精,那日初見就知此女留不得,老爺看她的眼神,遲早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彆人或許看不出什麼端倪,但對於孟懷遠,她是太了解,表麵任誰看都一副正人君子、儒雅紳士。
骨子裡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登徒子,沒有誰比她更了解孟懷遠色性的一麵。
顏媚姝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拖長了語調
“老爺在外麵還養著幾房姬妾,多收一個又何妨,反正與我也無甚關係,再怎麼蹦躂也是個做小妾的命,新鮮的菜吃幾日就會膩。”
有些事放在心裡倒也罷了。
不過,既然說了出來,就不得不多加思量,得仔細斟酌一番。
顏媚姝沉吟片刻,問“今日大小姐去了哪裡?”
“聽說和大少爺一早到愛鬆寺進香去了!”
“這就很奇怪,無緣無故進的哪門子香,又不是佛誕節,離中元節也還早得很!”
“大小姐夜裡還在做那個噩夢,所以想去求簽,拜佛消災!”
此事好像勾起顏媚姝埋在心底深處的某些記憶,眉頭鎖得更緊了,立刻將話頭打斷。
“法事都做幾十場,還不是老樣子,好了,我不想聽這些,咱們還是回去吧!”
主仆二人興致勃勃地來賞花觀魚,卻是掃興而歸。顏媚姝可不能就這樣放過冷洛。
一個來路不明的奴婢,當家主母要收拾她,還不像捏死隻螞蟻般容易。
顏媚姝陰沉著臉默不作聲地走在前麵。
綠妝一邊打扇一邊小跑隨在身後。
穿過幾簾柳,二人腳步慢下來。
遠遠瞧見月洞門進來個綠衣女子,身材凹凸有致,風情婀娜,手挎花籃款款而行。
一下子便將主仆二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主仆駐足細瞧卻是冷洛。
顏媚姝綠了臉,雙眼狠狠地暴瞪過去,然後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曲池裡的荷花恐怕都要被采摘光了!”
“可不是嗎,”綠妝道,又小心翼翼,“要不要奴婢將她叫過來訓話?”
顏媚姝不言語,隻是抬手製住,嘴角不經意露出絲冷笑。
“今兒個老爺和大小姐都不在,真是天賜良機!去,把廚房的李一二給我叫過來。”
李一二不知顏媚姝叫他過去做什麼,尋思著莫不是侄兒李慶山闖出了什麼禍事。
又或者是打發自己回老家去怡享天年,廚房管事的月銀抵得上小仆幾個月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