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袖擦了擦嘴角的酒痕,望著那彎清冷的月,夜迢迢而路漫漫兮,心中百轉千回。
抱壇又飲下一大口,酒甚烈,卻感覺不到辛辣,神經已被麻痹。
仿佛又回到那些和柏澤在一起朝朝暮暮的日子,被他捧在手心寵著。
從來都是有求必應,不曾對她說半個不字,她說什麼便是什麼。
而對待仇人卻毫不手軟,耍起手段同樣置人於死地。光陰漸老,歲月已去,再也回不到從前,那些相守相依的美好時光。
他離開時的心情或許正如她現在這般,愁悶、苦痛、失落和傷心,而不得不在人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至於海朱,隻能當成回憶,以前對她的好都看不見,或者可以對他善良點,拒絕得委婉些,也不至於讓他走得那麼遺憾。
他為了她而丟掉性命,仇未報,莫名痛心。
夜已深,月斜沉,更無寐。
小疊回身提起長劍,抱了酒壇躍窗而去,順著屋簷縱上房頂。
星光下,少女白衣勝雪,長劍起,勢貫長虹。
暗夜中,身姿飄搖,氣質卓絕,幽幽如夢,恍然若仙。
聽那聲似鳳鳴,看那影如霜雪。
舞到極至,舉壇開懷痛飲,酒傾入口,長發如瀑,衣袂隨風,如雲飛月轉,似蝶舞回旋。
悠悠歲月,前塵往事,皆幻作煙雲,痛了心,失了情。
半醉半醒之間,劍尖垂下,抵在屋梁上,慢慢坐下身,靠著山牆,四周冷寂,飲完最後一口烈酒。
抬頭,看天不是天,星星不再是那顆星星,眼皮沉重,晃然入夢
冷風透骨,再次醒來,渾身酸痛,小疊捶了捶腰。
見東方露出魚肚白,西方仍舊像個巨大無邊的黑洞,仿若要吞噬整個黎明。
小疊努力回憶,昨夜的事一件件一樁樁清晰地印在腦海中。
張眼一望,斜對麵居然亮著燈,重重花樹掩映下,雖不是那麼顯眼,卻有幾分熟悉。
隔著窗戶,依稀映出幾個並不陌生的身影。
四位風姿妖嬈的美人,風情萬種地圍著俊美的男子,幫他穿衣係帶,言行輕佻,毫無顧忌,就像已經同榻共枕多年的老相好。
男子避也不避,扶著衣擺,神色慌張,反倒埋怨,“糟啦!怎麼可以睡在這裡,你們為什麼不叫醒我?真是的”
這不是景炫和風花雪月又是誰?小疊如當頭挨了一棒,差點從房上跌下來,立時變得清醒白醒。
風幫他係衣服帶子,整個人都似撲倒在他身上,柔弱無骨,在他耳畔吐氣如蘭。
花拍拍他的臉,嘻嘻一笑,額間花鈿嬌媚無比。
“急什麼?還早著呢!反正你又不能碰她,睡在哪裡都一樣。
雪嬌滴滴道“我們又不會吃了殿下,殿下到底在怕什麼呢?”
月在他臉上啵了一口,留下個大紅唇印,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公主美如天仙,屬下不敢與公主爭寵。”
他們的言行,小疊有靈力,當是看得明明白白,聽得一清二楚。
這一夜,景炫就宿在四劍美的屋裡。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躲避她,避之如蛇蠍。
她到底犯了什麼錯?錯就錯在一廂情願、自作多情,錯就錯在不該生在帝王家。
傷心、絕望、痛苦、失落感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打開院門,驀地發現小疊提著長劍,神情悲涼、眸光冷寂、麵色蒼白,呆愣愣地站在門外。
那決絕莊嚴的神情,把景炫駭了一大跳,不自覺地輕呼出聲“疊兒!”
見小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
忽然意識到什麼,抬袖抹了抹臉和頸項,急著解釋。
“不是啊!是她們故意整我的,昨夜僅僅是困得很想躺那麼一小會兒,誰知一時睡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