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疊直哭得神昏氣短,身子冰涼,說話上下牙咯咯直響。
“澤哥哥,咱們暫時不……成親好嗎?我要去……花鏡。”
此言一出,躲在小亭後的三個姑娘身子縮了縮,生怕被發現,相互交換了眼神,都感到不可思議。
這婚退得莫名其妙,怎麼病一場就搞出了事情?再說,花鏡那個地方是人能去的嗎?
柏澤手撫向她的額頭,微傾了身,笑得很親和。
“不發燒,怎麼會說這種胡話。上次去花鏡差點丟了性命,說是為了奶奶,這次去又是為何?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絕不會讓你去冒險。”
他像個良師,正在苦口婆心地規勸鄰家要獨自去流浪的小童兒。
小疊不敢抬眉看他,怕對上那雙漆黑晶亮的雙眸,怎麼能夠忍心看到裡麵湧起痛楚的波瀾,低了聲。
“我……我隻是想暫時緩一緩婚期。”她怕直接說出退婚,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柏澤肅然的眸光一掃,看見小亭後的重重黑影。
幾個姑娘駭得灰溜溜地逃離了現場,臉上挾帶著吃驚、迷惑、不解……
“小疊姐姐不會是想退婚吧!”
“不會的,他們感情好得很,大少爺對小姐的深情無人能及。”
“或許和慕容家公子有關,”非以淡然道。
經此一提,那個風流倜儻,俊美絕倫的慕容嶢躍然腦中。
阿霜道“這該多傷孟大哥的心啊!”
黛色倒吸口涼氣,前後一關聯,慕容家的公子委實古怪極了,他分明就是……就是太子百裡景炫,小疊見了他難免舊情複發。
解鈴還須係鈴人,她們作為旁觀者橫豎幫不上什麼忙,唯聞數聲歎息。
柏澤擁緊懷中人,感覺到她的身子不停地發抖,幽幽道“有什麼事回屋去說。”
柏澤抱起小疊走出西苑。一雙犀利的眼,透過重重花樹遠遠投射而來,老侯爺筆直的身軀迎風佇立,神情漸漸凝重。
“侯爺,要不要派人去……,”身側的阿虎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方臉上殺氣暴虐。
孟浚城抬手製止“萬萬不可,他們可不是常人,連九方燦都死在他們手上,切不可蠻乾,咱們隻能智取。”
阿烈憤憤不平,精瘦的老臉拉得更長。
“咱們就這樣算了?多好的一樁姻緣,生生被這麼攪和散了。
孟家好歹也是皇室外戚,就這麼不將侯爺放在眼裡,看著大少爺傷心,老奴更是痛心。”
阿虎道“侯爺,要是真的取消婚禮,孟家的臉麵往哪裡擱?”
孟浚城微眯雙眼“大風大浪都挺了過來,難不成還在陰溝裡翻船?你二人彆管,我自有計較。”
他拍拍兩位跟隨多年的忠仆,轉身進了屋。
暖閣裡舒適而雅致,恬淡又溫馨。柏澤目露溫和,麵帶微笑,幫小疊蓋好被子。
“大病初愈,彆四處亂跑,外麵風大,萬一吹風受了涼,婚禮上就不美了!”
小疊躺在床上,定定地看著柏澤俯身忙碌的樣子,那微垂的雙眸,挺直的鼻梁,俊逸的麵孔,略帶柔和的輪廓。
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寵她、愛她、痛她。
那個時候,他就是最親的親人,沒有娘親,得不到爹爹的關愛。
奶奶又癡癡傻傻,都是柏澤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哄她開心,帶她玩,處處嗬護著她,兩顆幼小的心靈結成一個同盟。
靈穀鎮,小木屋,柏澤曾經都在暗暗保護她,看到她和景炫的深情擁吻,那時他麵白如紙,痛苦得像掉進了萬丈深淵……
這次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卻又轉身在他心口上捅個大窟窿,這種毀天滅地的打擊,該是怎樣的一種痛徹心扉。
想著就要分彆,也許從此永不相見,心裡一陣酸楚,忽然握住他的手。
柏澤順勢坐在床沿,清亮的眼裡有了奕奕光彩,動情地輕喚了聲“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