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靈跟在那人身後,往山下而去,那人速度很快,卻在她能跟上的範圍內,哪怕天雨路滑,這人卻走得如履平地,可見是內家高手。
“你是大姐姐的侍衛?”
“是的。”
“大姐姐身邊真是能人輩出。”蕭靈隻覺得脊背生寒,蕭曼身後有這樣厲害的人,她卻絲毫不知,難怪當初鳩羽樓一而再的在她的手上吃虧,若是大姐姐跟她較真,隻怕她早就屍骨無存了吧?
山下,一輛馬車在等候,男子在馬車旁站定:“馬車上已經準備好了乾淨的衣服,食物以及清水,還有碎銀子跟銀票,同時為三小姐配備馬車夫一名。”
蕭靈看著馬車裡麵的東西,眼底閃過一抹訝然:“多謝。”
“另外,三小姐把這個帶上。”男子遞給蕭靈一塊令牌,“三小姐若是在外遇上麻煩,急需幫助,就去跟此令牌上一模一樣標記的店鋪,會有人幫助三小姐。”
蕭靈接過來,道了謝,爬上馬車,她現在急需尋個客棧,泡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這一個月來,她連一個好覺都沒有睡過!
“另外,再給三小姐提個醒。”男子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因接連暴雨,各地災害頻發,江洲江左一帶最為嚴重,三小姐可避開這兩地。”
“多謝提醒。”
蕭靈乘坐的馬車消失在雨幕之中,男子身形一縱,迅速離去,走上另外一條道,路旁有另外一輛馬車正在等候。
“主上。”
“人已經走了嗎?”
“已經走了,屬下已經提醒她避開江洲跟江左一帶。”
片刻後,馬車內傳出聲音:“走吧,去江洲。”
大雨連著下了大半個月,終於放晴,放眼望去,到處是被洪水衝垮的屋舍,農田裡,滿是淤泥,亂石,幾根頑強的秧苗,頂著沾滿汙泥的腦袋,在風中搖曳。
無家可歸的百姓,拖家帶口,渾身臟汙,或坐或躺,一個個饑寒交迫,麵黃肌瘦,他們失去了繼續走下去的力氣,眼神絕望的看著曾經的家園成了一片廢墟,美滿的一家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絕望籠罩著這片土地。
當有馬車經過時,難民紛紛圍上來,伸出臟兮兮的手,討要一口吃食,馬車內,扔出一個餅子,便惹得這些難民大打出手。
“快看這些賤民,一塊餅子,也值得他們打破頭的去搶。”馬車內傳出嘲笑的聲音,然而馬車外的人,絲毫不在意,隻想搶下那一塊可以救命的米餅。
蕭曼看著這一幕,眉頭緊蹙,以往這樣的慘像,隻有在邊境才看得到,如今一場天災,竟使得這魚米之鄉的江洲,成了人間地獄。
前方的爭鬥,終於有了結果,一體型稍微壯碩的男子搶到的餅子,三兩口就塞進了嘴裡,卻因為吃得太急被噎住了,不住的拍打胸口,似乎想將噎在嗓子裡的餅子吞下去,急得直翻白眼。
蕭曼歎了一口氣,一枚石子飛出,擊中那人穴道,使得他將噎在喉嚨裡的餅子吐了出來,然而剛獲得呼吸的男子,連忙將吐出來的餅子,連帶著泥土抓起來,又吃了進去。
蕭曼不忍再看:“江洲的衙門,沒有采取行動,救助這些受災的百姓嗎?”
“公子,江洲衙門,現在自顧不暇了。”沁雪小聲說道,“沒出事的時候,江洲就是一塊肥肉,人人都想來啃上一口,一旦出事,江洲就是個燙手山芋,誰拿燙誰手。”
“看來,情況比我預料的還要慘烈。”蕭曼歎了一口氣,去年秋收的時候,他們收購了一大批糧食,而大部分的糧食,都出自江洲,江洲的三大糧倉,幾乎可以肯定,全是空的。
他們這一路走來,難民遍地,沒有食物,沒有醫藥,不少人染病身亡,若是不加以控製,導致瘟疫爆發,江洲短時間內怕是難以恢複魚米之鄉的盛況了。
“阿瑾到哪裡了?”
“阿瑾已經到江左了。”沁雪回答道,“屬下覺得,公子不應該來江洲,江洲如今可不是好地。”
“誰說不是好地了,不能因為一場天災,就否決這裡得天獨厚的優勢。”蕭曼緩聲說道,“對了,此次前來江洲賑災的人是誰?”
“是您的老熟人,諫議大夫小文大人。”
“墨涵。”蕭曼有些驚訝,“他怎麼會來江洲?”
“皇帝詢問何人可前往賑災,那些個老臣,一個個都是人精,誰都不願意來接受這燙手山芋,偏生文大人初生牛犢不怕虎,毫不猶豫的把這爛攤子接過去了。”
蕭曼聽了,莞爾一笑:“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文大人是真的傻,這事兒,明顯是吃力不討好,他偏偏還要來。”
“這次受災百姓那麼多,若是人人都怕事不敢前來,那這天下離滅亡也不遠了。賑災隊伍還有多久能到江洲?”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兩日就能到了,文大人一路上是絲毫沒有耽擱,快馬加鞭的往這便趕。”
蕭曼緩步往前走,那些難民見蕭曼兩人,衣著乾淨,像是有錢人,紛紛圍過來。
“公子,給點吃的吧。”
沁雪當即拔劍:“休要靠近。”
“朝廷賑災的大臣很快就要到了,你們再忍忍就好了。”
“朝廷哪裡會管我們的死活?”當即有人怒斥道,“那些當官的,吃香的喝辣的,連他們家看門的狗,吃的都是肉,可我們這些人,卻隻有吃樹皮,吃草根。”
“此次前來賑災的大人,乃是一個好官,他定然會為你們做主的,你們耐心等等,再有兩日,他就該到了。”蕭曼溫聲說道。
“公子不想施舍,何必騙人。”
蕭曼也不辯解,跟沁雪快速往外走,這時,一名七、八歲的男孩跌倒在路旁,卻小心翼翼的不讓手中的水灑出來,掙紮著爬起來,喂到一靠著樹乾坐著的婦人嘴裡,那婦人耷拉著腦袋,不知是死是活。
“娘,您喝點水,喝點水就不餓了。”男孩試圖將水喂給婦人喝,可婦人緊閉著嘴巴,水順著下巴流到衣服上,留下一灘水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