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夜,是無極的夜,在這裡仿佛沒有白天與黑夜之分,白天,金陵是尊貴的,優雅的,到了晚上,金陵則是魅惑的,動人的。
鶯歌漫舞,火樹銀花,夾雜著歡聲笑語,仿佛金陵的夜從來都不知疲倦。
突然,夜空中綻放出一朵徇爛的曼珠沙華,殷紅如血,又華麗無比,有人注意到夜空中綻放的煙花,頓時呼朋喚友。
“快來看,外麵放煙花了。”
眾人紛紛聚集在窗邊,看向外麵天空中綻放的煙花,眼底滿是驚豔:“這麼大朵的煙花,也不知道是誰家放的,不便宜吧。”
“放的起煙花的人,能是普通人家嗎?”當即有人哄笑,“放的起煙花的人,都不會在乎那兩個小錢。”
片刻之後,天空中到處都升起了煙花,仿佛會回應那朵巨大的煙花,在天幕上,盛開了一朵,又一朵,連成了一片絢麗的煙花海洋,宛若三途川旁的彼岸花海。
夏侯纓縱身上房頂,看著天空中徇爛的煙火,麵色慘白如紙:“開始了,開始了!”
夏侯老將軍站在廊簷下,看著天空中綻放的煙花,表情凝重,良久才緩緩道:“該來的總會來的,躲是躲不了的。”
夏侯纓回過身,縱身下了房頂,站在老將軍的麵前:“爹,我該怎麼辦?”
“夏侯家忠於皇室,忠於陛下,夏侯家的兒郎,也沒有怕死之人。”夏侯老將軍耷拉著眼皮,緩緩的說道,“但是你不在其中。”
“爹,難道我不是夏侯家的人嗎?”
“你從一開始宣誓效忠的人,不是皇室,也不是陛下,而是獨孤曼。”夏侯將軍轉過身去,“明日,你收拾行囊,離開金陵。”
“爹,您覺得兒子走得掉嗎?”夏侯纓看著老將軍的背影,緩緩的問道,“陛下會讓兒子離開嗎?太後會讓兒子走出金陵城嗎?縱然是我自己,也不能丟下這一大家子人離開金陵,苟且偷生。”
老將軍歎息一聲,夏侯家注定要斷絕了嗎?
“小子,如果太後要殺陛下,你打算怎麼做?”
夏侯纓沉默了,老將軍就知道他兒子的尿性,如今獨孤太後回來了,那些潛伏在暗處的勢力,紛紛回應,這叫敲山震虎,目的就是為了讓陛下惶恐,也為了叫那些當初背叛她的惶惶不可終日。
“拿不定主意,就離開吧,免得拖老子後腿。”老將軍冷哼一聲,“對上獨孤曼,你小子隻怕會腿軟。”
“爹,我見過她,沒有腿軟,她若有心殺我,我早死了。”
夏侯老將軍腳步微頓,隨即繼續離去,獨孤曼這個人十分複雜,心狠手辣,可又不夠心狠手辣,她若真是一個歹毒之徒,獨孤家也不會淪落到闔族被滅的下場。
“狂風吹古月,竊弄章華台。北落明星動光彩,南征猛將如雲雷……”夏侯將軍吟著詩,漸漸走遠。
夏侯纓垂頭不言,夏侯家世代忠良,難道真的要斷送在他一人的手中嗎?
“吟風。”
夏侯纓猛的回頭,並未見到任何人,額頭頓時沁出了冷汗,心跳如擂鼓,目光四處搜尋,卻沒有尋到任何的人影。
“是誰,出來!”
然而夜色涼薄,除了微寒的夜風,什麼也沒有,仿佛那隻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