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勝關外,聚集的百姓並不多,也就三十來人,全是些老弱婦孺,畏懼的縮在一起,用渴望的眼神看向緊閉的城門,希望那扇城門能為他們打開。
路遙看著那些瑟瑟發抖的難民,眉頭緊蹙,這些人來的太蹊蹺,可這些人看起來又沒有任何的殺傷力。
“路將軍,外麵的難民好生可憐,已經在外麵守了三日了,沒吃沒喝的,再這樣下去,怕是會支撐不住。”有守衛開口道,“該如何處理?”
“不予理會。”路遙冷靜的說道,“外麵的人並非是我藍月子民,本不該出現在這裡,若是我們收留他們,恐與裕盛生爭端。”
“那讓人送些吃的喝的下去,可以嗎?”
“不可以。”路遙跟隨蕭洛多年,見過太多的攻城手段,他不怕這是裕盛的陰謀,就怕這是那人的陰謀,裕盛那邊尚且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可若是那人,就不一定了,他們鎮守武勝關,就必須為武勝關的守衛與百姓負責。
“可他們好可憐。”
“可憐嗎?”路遙冷聲道,“你覺得是什麼促使他們遠離故土,前來武勝關?”
“裕盛打壓他們,讓他們生存不下去。”
“若是裕盛打壓他們,不該是青壯男子起來反抗嗎?為何起來反抗的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
“或許是,男人都出去打仗,沒有回來。”
路遙沒有急著回答,關鍵時期,大意不得:“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打開城門,更不得與外麵的難民接觸,一旦他們靠近城門,便以羽箭驅逐,讓他們不得靠近武勝關。”
“是,路將軍。”
路遙仔細的觀察著外麵難民的情況,衣衫襤褸,麵色蠟黃,跟逃難的難民很像,縱然如此,他也不能放他們入城,給武勝關帶來風險。
“路將軍,我們真的要見死不救嗎?”
路遙蹙眉:“不是見死不救,而是救不了。”
“為何,我們可以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給他們衣服跟食物,再請大夫給他們診治,天氣這麼冷,再任由他們在荒郊野外,他們縱然不被餓死,也會被凍死的。”
“那是他們的命!”路遙狠心的說道,他不能心軟,也不敢心軟。
“路將軍,那不是一條人命啊。”
“樊將軍,我也知道那不是一條人命,可若是放這些人進來,導致武勝關失守,這個罪名,你承擔得起嗎?”
“路將軍未免過於杞人憂天了,不過是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一個個連站都站不穩了,這樣的人,能做什麼?”
路遙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回憶起了曾經的一場戰爭,那一戰中,活下來的人僅僅三人,三萬人隻活下來了三人,而造成這一慘烈後果的便是難民!
“還記得雁秋戰役嗎?”
“記得,三萬人隻活下來了三人。”
“我就是那活下來的三人之一。”路遙眼眸中有著痛楚,“當時也是這樣,城外的難民快要死了,我於心不忍,求了將軍讓他們進來,結果導致了一城人的死亡。”
樊將軍有些震驚:“為何?”
“因為難民中有人感染了瘟疫,那是敵軍故意為之,為了奪下雁秋,將染了瘟疫的百姓驅趕到城外,逼迫我們接納難民入城……”路遙的語氣微微顫抖,過往一切曆曆在目,如今看到那些難民,他仿佛看到雁秋死去的士兵跟百姓,若不是他心軟,雁秋不會淪陷,他的兄弟們也不會感染瘟疫倒下。
“路將軍,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外麵的難民……”
“樊將軍,請原諒我的自私,但凡有一絲可能,我都不會允許他們入城,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路遙斬釘截鐵的說道,他絕不會放這些人進來,他絕不允許雁秋的慘劇再次上演。
城外的難民越來越多,每日都有人往武勝關聚集,從最開始的隻有三十來人,變成了百來號人的隊伍,他們就在弓箭的射程範圍外,搭起了爐灶,生火煮飯,吃的是草根跟樹皮,但是他們卻像是吃的人間美味一般。
明明生活在地獄,他們的臉上竟然還能看到笑容,城樓上的士兵看得有些於心不忍,可軍令如山,誰也不敢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期間有人病倒了,請求要個大夫,沒有人敢回應,也沒有人去給他們治病,生病的人在饑寒交迫中死去,死的時候瘦骨嶙峋,同行的人將他掩埋,繼續苦苦的守候,希望那座緊閉的城門能打開,接納他們進去。
“依然不走嗎?”蕭洛走上城樓,看向遠處的難民營,短短時間內,這些人已經在武勝關外住了下來,簡易的棚子裡,堆滿了人,他們擠在一起,互相取暖,孩子餓得哇哇的哭,聲音一天比一天虛弱。
“將軍,他們太可憐了。”
這時,一名男子搖搖晃晃的往武勝關而來,走到城樓下,跪下哭求:“大人,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快要餓死了,我們不進去,求求你們,讓我的孩子進去吧。”
“是啊,大人,我們不進去,讓孩子進去吧。”那些有孩子的難民,紛紛抱著孩子跑過來,他們知道進去無望,可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下來。
守衛紛紛看向蕭洛,在這裡,有權利放他們進來的人隻有蕭洛,隻要蕭洛一聲令下,他們就可以打開城門,放外麵的人進來。
蕭洛神色冷凝,從一旁的侍衛手中拿過弓箭,拉弓搭箭,箭矢剛好紮在男子身前,差一點就刺中了男子。
“迅速離開這裡,你們的身後就是裕盛的城池,你們求助錯了地方。”蕭洛的語氣,冰冷,沒有起伏。
“大人,裕盛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求大人救救孩子吧。”
說著那男子抱著孩子,踉踉蹌蹌的繼續往前走:“我不進去,我隻求你們,收留我的孩子就行,求求你們了,大人。”
蕭洛並非心如鐵石,他也是有孩子的人,但是他深刻的知道,心軟的後果是什麼,隨即又拿了一支羽箭,這次,對準的是男子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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