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之前,上頭給顧鈞派了項任務,去火車站接嚴工嚴立業。
嚴立業原本是機械廠一車間的車間主任,跟雲建中和李大偉是同期進廠,三人關係也不錯。
顧鈞想著雲歲歲也認識他,便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接人。
雲歲歲當然要去。
嚴叔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之前她結婚,他還來吃喜宴了呢。
上輩子父親去世,如果不是嚴叔的兒子告訴她消息,並把父親生前的書信交給她,隻怕她到死都還在誤會父親。
隻是沒想到,原來藏在機械廠裡的能人就是嚴叔。
臘月二十八,雲歲歲和顧鈞天還沒亮就開著車出發,去紅山鎮火車站接人。
快到六點的時候,火車進站,陸陸續續有人下車。
這年頭出遠門,人們的穿著都大差不差,軍大衣或者藍色黑色的厚棉襖,提著包裹。
雲歲歲原以為找人會不大容易,可嚴立業一出現,她就看到了對方。
準確地說,是看到他身邊的青年。
青年身材挺拔修長,穿一身黑色立領青年服,外罩藏藍色棉襖,與周圍形容憔悴的趕路人大不相同,他麵容俊秀皮膚偏白,一雙桃花眼清亮有神,通身都透著儒雅溫和的氣質。
正是嚴立業的獨子,嚴長安。
雲歲歲連忙朝兩人揮手,“嚴叔,長安哥!”
嚴立業帶著兒子朝他們走來,一走近就道:“這麼冷的天,你咋還來了?”
他和他的姓氏一樣,長了一張嚴肅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不滿意呢。
但雲歲歲清楚,他這是在關心自己。
於是她拉住顧鈞的胳膊,嬌笑著對嚴立業說:“這是顧鈞,我男人,之前您見過的。部隊派他過來接您,我也好久沒見嚴叔,就跟他一起來了。”
嚴立業朝顧鈞點點頭,“顧副團長。”
顧鈞真誠道:“嚴工的圖紙對於軍用運輸車改良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也感謝您願意來43軍工廠參與研發。”
嚴立業眉頭皺了皺,“叫啥嚴工,跟歲歲一樣叫嚴叔就行。”
顧鈞從善如流,語氣尊敬道:“嚴叔。”
“嗯,這是我兒子嚴長安。”嚴立業指了指自家兒子。
嚴長安伸出玉一般修長白淨的手,眉毛輕挑,勾唇微笑,“你好,我和歲歲從小一起長大,你雖然年長於我,但沒關係,跟著歲歲一起叫哥就行。”
顧鈞眼睛眯了眯,伸手和他淺淺一握,“你好。”
卻沒有叫人。
嚴長安也像不在意似的,臉上表情未變,轉過頭,朝雲歲歲笑得格外溫柔,“好久不見啊,歲歲。”
雲歲歲也笑,友人久彆重逢的喜悅再加上上輩子對他的感謝,讓她笑得格外燦爛,“長安哥,你回城了?”
嚴長安微微頷首,“我也是沾了父親的光。”
如果不是父親跟領導申請,他也沒法回城,還得了份紅山鎮中學教師的正式工作。
上輩子雲歲歲嫁人後就跟娘家沒了聯係,隻知道長安哥是在七十年代初就下了鄉,具體他是哪年回程城的,她也不了解。
之後再聯係,就是他告訴她父親去世的消息。
彼時他已經是中科院的院士,專門研究飛行器動力工程這一塊。
那時候雲歲歲還覺得他挺厲害,年紀輕輕就進了中科院,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的科研天賦是遺傳了嚴叔。
這一路從上車到下車,雲歲歲和嚴長安都聊得相當愉快,整個車裡充滿了他們的歡笑聲。
嚴立業也偶爾說兩句,其餘時間都在補覺。
唯有顧鈞,緊繃著臉一言不發,兢兢業業地扮演著沉默寡言的司機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