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驚天霹靂,薛綰一個沒站穩,差點跌坐在地上。
幸虧紫煙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小姐,小姐,你可要挺住啊。”
好一會兒,薛綰才緩過神來。
“帶我去看。”
無論如何,她都要去麵對。
紫煙點點頭,扶著她往外麵走。
原來,就在柳權大加封賞的時候,蕭玄徹也以八百裡加急送奏疏到上京。
奏疏中,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上報了皇帝。
很快,皇帝的批複就下來了。
沈尋山因攻城勇猛,特擢升為都尉,秦二鬼雖悍匪出身,但報效朝廷,開城有功,擢升為衛軍統領。至於薛祈年,身為朝廷命官,投降蠻軍,即使事出有因,但朝廷法度,有賞有罰,貶薛祈年為庶民,帶罪立功。
皇帝的批複也算是公允。
薛祈年從監獄裡出來,回到自己的住所,換上衣服,麵朝上京的方向,引頸就死。
薛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那裡的,她隻看見蕭玄徹站在門口,見她過來,似乎要攔住她,但終究他還是讓開了。
不讓她看,她會更難過。
此是他們兄妹最後一麵,不能不見。
薛綰臉色慘淡,雙腳發軟。眼前的這一幕讓她一輩子難忘。
兄長雙腿跪在地上,腦袋低垂著,腳下一灘血流。
終究他還是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降順蠻國是他一輩子的汙點,縱然一生勇猛善戰,又當如何?
就像一匹白絹,沾染了墨點,無論怎麼洗,汙跡還是存在。
“哥哥!”
薛綰一聲悲泣,淚水如泉。
當年母親去世的時候,她也曾如此心痛。那天起,她就暗想,永遠不要再經曆那樣的事情。
可是她再也沒有想到,沒過幾年,同樣的一幕情景再現。
隻是,這一次卻是她最愛戴的哥哥。
長兄如父!
在她心中,薛祈年就像是父親一樣的存在。
“小姐,你不要太難過了!”
紫煙也是悲不自勝。
這時,蕭玄徹卻走了進來,語氣輕輕。
“紫煙姑娘,彆管你家小姐了,讓她儘情哭一場吧。”
隻有哭出來才會好受些,若憋在心裡隻怕更加難過。
紫煙點頭,和蕭玄徹關門走了出來。
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吧。
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薛綰已是一臉平靜地走了出來。
“本公主要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
她要親自收斂他。
蕭玄徹愕然。
楠木棺材可是王公以上的人等才能使用的,而現在的薛祈年已經是庶民了。
“薛都尉一生忠心,為國為民,不過是一副棺材而已!”
薛綰冷聲說道。
蕭玄徹點頭,吩咐人去安排了。
此外,蕭玄徹依舊找來了僧道各一百人,超度薛都尉的亡魂。
白幔圍起,紅燈換白燭,招魂幡飄,陰風陣陣。
靈堂正中卻是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前麵祭桌上擺著牌位,幽州都尉薛祈年之位!
這是薛綰冒死上表,請求皇帝恢複長兄官職。
他這一生,足夠英勇,當得起這個官職。
與此同時,薛綰也派人報喪家裡。
長兄之前有遺言,棺柩不再回上京,就葬在幽州望關山。
望關望關,家仇未報,何以回關?
或者這就是長兄未了的心願吧。
按照道家規矩,薛祈年的棺柩要擺放七日後才可下葬。薛綰自然要守喪七日。
這七日,也是她和哥哥能待在一起的最後時間了。
聽說這件事後,府中也有和薛祈年關係好的,少不得要來祭拜一番。
聖旨下來後,淩雲淮並沒有升為參軍,依舊是統領,帳前效力。想來,倒是和秦二鬼一個級彆了。
這日是薛祈年自刎的第三日,終究,淩雲淮還是來了。
自打出獄後,他還沒有正式和薛綰見過麵。無論如何,他心裡還是隻有一個薛綰,就是在和柳如意做夫妻之事時,他心裡念的依舊是薛綰。
何況她現在貴為大蕭國公主,若能一親芳澤,那實在是此生無憾了。
想著兩日來,官員祭拜的也都差不多結束了,他才準備了一些紙錢祭品,假惺惺而來。
見他過來,典禮官報名:“淩統領祭拜!”
淩雲淮雙膝跪地,嘴裡不免喊了一句:“大舅哥……”
照常理,若薛綰還是他淩雲淮的正妻,如此稱呼卻是正常,隻是薛綰早已休夫,和他一彆兩寬,再無瓜葛,此稱呼讓人聽來很不舒服。
一時,典禮官都有些發懵。
“大舅哥,你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呢?俗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這又何苦?你這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