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時,蕭玄徹劇烈咳嗽了幾下,雙臉都漲紅了。
薛綰依舊神色淡淡然的。
這麼一看,他的戲功也挺精湛的嘛。
好不容易,他才停了下來,長長地歎口氣。
“軍醫剛剛說了,本王雖然看起來輕傷,但傷到了筋絡,牽一發而動全身,最好還是不用動的好。阿綰總不想本王因此更嚴重吧?”
薛綰無語。
“畢竟本王也是替阿綰擋了一箭,想來阿綰自小該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一碗雞湯而已,不算太過吧。”
薛綰淡然一笑。
“九王說得有理。薛綰自當聽命。”
薛綰過去,盛了一碗雞湯,坐在床邊,慢慢地喂著。
“燙,好燙!”
蕭玄徹叫了一聲。
“阿綰,吹一下。”
這還是戰場上殺伐決斷的九王嘛?殺人都不眨眼的主兒,這時竟和祁玉一般模樣。
祁玉淘氣撒嬌的時候總是這般。
“姐姐給吹一下嘛,吹涼了好喝。”
原來,男人不管幾歲,不管怎樣,也會如孩童一般。
拿起調羹,薛綰輕輕吹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喂入他的口內。
蕭玄徹看著她,目光柔和。
她垂眸吹湯的時候,那一抹柔情,簡直要軟化了他的心。
有一瞬間,他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此時,此地,若不是涼州,若不是戰場,該是多溫馨的一幕!
“九王!”
薛綰聲音軟軟。
蕭玄徹這才清醒過來,張口把已經涼了的湯喝了。
“阿綰燉的湯果然味美。”
“並不是薛綰做的,雞湯是紫煙做好的。薛綰對廚藝女工這些一向不通。”
薛綰把碗放在桌上,一臉淡然。
“既然雞湯也喝了,薛綰還有事先行告退。”
薛綰起身,準備離開。
說巧不巧,這時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隻老鼠,暈頭暈腦地跑到了她的腳上。
薛綰大驚失色,一下跳了起來。
“老鼠!”
這麼驚惶中,她竟倒栽了倒下去。
十有八九要摔了,好難堪!在他麵前如此丟臉!
一雙手緊緊地環抱住了她。她倒在了蕭玄徹的懷裡。仰頭看他,和他雙目對視。
“堂堂綰公主,殺人無數,隻是怕一隻小小的老鼠?”
他嘴角勾勒,笑得有些戲謔。
“或者阿綰有心不成?阿綰以後不用如此費心,若需要本王,本王隨叫隨到。”
薛綰輕笑,一雙眸子掃了一眼蕭玄徹的左臂。
“九王還是不必費心!若是傷到了筋絡,薛綰可擔負不起這個責任。”
“就是讓本王廢了,本王也不能看著阿綰受傷。本王受傷不過是肉痛而已,若阿綰傷了……”
他一雙狹長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聲音款款,竟聽不出半點戲謔的意思。
“若阿綰傷了,痛的是本王的心。”
薛綰躲開他的目光,從他的懷中掙脫。
“這種話想來九王還是說給彆的女子吧,薛綰對這些情話並不很有興趣。”
薛綰起身,嫋嫋地離開了。
蕭玄徹貴為親王,自有無數大蕭女子想嫁給他。況且姨母皇後娘娘也好,還是薛家父親也好,並不希望她再嫁入王府。
那日,皇後娘娘牽著她的手,並肩坐在鳳鑾上,身邊侍女無數。
所有見了鳳鸞的人,都遠遠地避讓在一側,垂首侍立,萬分恭謹。
“阿綰,你認為姨母是不是很風光呢?”
皇後乃一國之母,統領九宮,萬分榮耀。
薛綰沉吟不語。
皇後娘娘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悲涼。
“可是姨母並不開心!宮闕深深,姨母步步小心,一時說不得,輕則打入冷宮,重則亡命當場。皇帝的恩寵如何?朝喜昏厭,又怎麼能長久呢?”
“姨母不必多心,皇帝還是很喜歡姨母的。”
說不得,薛綰說出的話自己都感覺很是無力。
皇帝身邊嬪妃幾萬,姨母不過是其中的一位罷了。
皇帝之所以讓姨母坐守中宮,不過是看重薛,霍兩家的身世。這些,即使姨母不說,薛綰也是明白的。
皇後娘娘笑得有些薄涼。
“阿綰啊,你母親去世的早。姨母待你如親母一般,所以,姨母不希望你再嫁入皇家,隻要你開心,覓得良婿,從此遠離這些宮廷鬥爭才好。”
“可是,姨母,阿綰不想再嫁人了。”
男人不過如此!
皇後娘娘笑了。
“阿綰啊,天下男人千千萬,淩雲淮那樣的人畢竟不多,難不成你要因噎廢食不成?”
就算皇後娘娘說得對,可是薛綰呢,你真的決定走出來了嘛?
或者沒有罷。
所以不如隨著自己的心去,彆的不去強求。
九王,終究不是合適人選!
兵敗涼州後,蠻軍和柳軍合兵一處,隻逃了幾十裡,才在一個名叫斷流穀的地方停下。
斷流穀,顧名思義,原本是落霞江的乾流。後來落霞江改道,這裡再無水源,所以因此得名。
看到這個地名的時候,柳權的心驀然一沉。
斷流穀,斷柳穀,怎麼聽來也不祥,難不成自己今日要命喪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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