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岩待在衛含香的身旁，一點也不敢放鬆警惕。他一方麵要以枯木逢春為衛含香恢複傷勢，一方麵還要以神念捕捉四周的動靜。雖然山洞之中有隱匿法陣，可是山洞之外，柳岩神念僅是隨便一探，就能感受到夜晚的天溟澗要比白天更加熱鬨。更是有一兩道氣息，他都看不出境界修為。他的神念不敢停留太久，怕被發現，隻是蜻蜓點水般輕輕一觸立馬收了回來。
直至數個時辰以後，柳岩也有點筋疲力儘。以往他修煉之時，數個時辰也不會累，甚至一連幾天也不會累。可是此刻做監視之事，神念全出，精神緊張，一晚上快過去，他竟產生了疲憊之感。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突然聽到一道聲音傳來“修仙之人也會犯困？”
柳岩立馬困意全無，下意識地向後一退，結果不大的山洞中，後退一步就是山壁。他緊貼牆麵，感受著山壁的冰冷、潮濕，瞬間就有了精神。
衛含香已經站了起來，怔怔看著四周，然後看向了柳岩，目光冷冷，保持戒備。
柳岩認識衛含香，她是殿中年輕一輩的翹楚，即便不想認識，散發的光也能照到他這個角落。而柳岩則是籍籍無名、默默無聞之輩。
柳岩覺得有必要和衛含香介紹一下自己，他能看出衛含香臉色依舊慘白，神情更是冰冷。他想化解二人之間的間隙，輕柔說道“衛師姐好，我叫柳岩，丹靈殿弟子。”
衛含香依舊保持警惕，輕聲道“柳岩？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看你眼熟。”
柳岩沒想到衛含香會看自己眼熟，不過想想，修仙之人靈智聰慧，更是過目不忘。他們兩個唯一見過的地方就是在丹陽長老的飛舟上，衛含香可能在茫茫人海之中掃到過一眼，然後就將柳岩這副麵孔記了下來。隻是印象好像不深，是思索之後才想起來的。
柳岩也不在意，他喜歡默默無聞在門中慢慢發育。要是他認識的、接觸的人多了，那他修煉速度很快這件事就容易暴露。到時候他還得想各種理由，編造各種謊言，可是以他性格，怎麼也做不到天衣無縫，那時淨生蓮的事遲早會暴露出來，懷璧其罪，會生無妄之災。
做完介紹之後，柳岩就有點後悔和衛含香說自己真名字了。不過既然已經說了，他也沒辦法再挽回。當下隻能儘量早點送走這尊大佛。這樣他能一個人在天溟澗搜集靈材，也能將一些靈草、靈花了移植在淨生蓮中。
衛含香似也是覺得對救自己的人神情太過冰冷，於是緩和了口氣，說道“柳師弟，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柳岩在女孩子麵前，尤其是漂亮女生麵前，不知為何，總是忘乎所以，不能鎮定。聽到衛含香這麼一問，連忙拿出玉紙，看了片刻，然後遞了過去，指著標有天溟澗的地方，說“我們還在天溟澗，不過是外圍，裡邊太過危險，我沒有深入。”
衛含香看了看，皺眉思索，忽而又想起什麼，臉上又是一片哀絕。她閉上了眼，然後睜開，眼中重煥然光彩，淡道“這裡太危險，有魔道築基修士在此，我們需要轉移陣地。”
柳岩不想轉移地方，這個位置挺好，靈材多，而且潛藏的妖獸似有顧忌，不敢肆意冒出。僅是半天功夫，他就在此地獲得了價值上千的靈材，已經算得上收獲頗豐。
他試探地問“衛師姐，雖然這裡有魔道中人，可是這個地方的靈材豐饒，妖獸也不敢亂竄，你確定咱們要離開嗎？”
衛含香冷冷看了一眼這個小師弟，其實二人年齡差不多，衛含香僅比柳岩大了兩歲。她此時才仔細看了柳岩一眼，發現不過煉氣五層之境，不過停留在柳岩穿著的外門弟子道服上，心中就有明了。這個年齡和修為，在外門弟子中，已經算是相當高的。饒是她火性天靈根，自小得家門扶持，七歲拜入仙宗之後，有得宗門培養。十一年來，才有了煉氣巔峰的修為。
對她來說，天賦不僅代表著資質何如，還有出身，這也是天生就有的。資質好，自是能修煉的更快一些，不過這個快也有上限，受製於外在的一些條件，如機緣、物資、功法等。而出身，則代表了資源的傾斜，有時候可能比天賦還要好。她見過家中嫡脈長子，天資一般，可是在眾多洗髓丹的幫助下，硬是將資質提拔了一個高度。
對柳岩這般外門弟子來說，平日在門中，不說接觸不到，就是特殊場合遇見，也不會正眼去瞧。她已經形成了刻板印象，就是外門弟子大多是行雜役之事。不說築基，就是能將煉氣修煉至圓滿的都寥寥無幾。這意味著，就是有過一兩麵之緣，在她以後漫長的仙途之中，也就僅僅是過客而已。
她想到漫漫仙途，忽有所感，像她這種天才絕倫之人，雖然冠以天才之名，可是也要能發育起來才行。像方興賢，天資可能還在她之上，不也早早夭折？
她心中又是一痛，竟說不出話來。可是麵前的柳岩，她又不忍將他一人留在此地，還是心底一聲長歎，收斂起情緒，似是將這些字齧噬出來一般，緩緩說道“你沒見過那名築基修士的厲害。我和方師兄已經遇上過，方師兄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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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識海之中又浮現起方興賢兀自立在空中，朝她微微一笑的燦爛模樣，後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在心裡還是不願相信方興賢已經隕落的事實。
誰知道柳岩卻突然驚呼，道“該不會方師兄已經遭遇不測了吧？”
柳岩突然驚訝，他在對戰閔烏的時候，已經感覺出來，像他煉氣五層，靈器不多，修煉的也是宗門發的通版功法，已經能戰勝煉氣七層的閔烏。而像衛含香、方興賢這樣的天才內門弟子，煉氣頂峰的修為，家世又好。不說能不能戰勝築基期的修士，遇上之後應能自保。
柳岩自是不知道閔烏先前遇上了衛含香，被奪去了最重要的靈器，然後又被大日真火燒傷，柳岩才有戰勝之機。
他不知道，他隻覺得兩層的小境界差距是可以通過術法、靈器以及符籙等來彌補的。
雖然衛含香後邊的話沒說出口，但已經明白，方興賢已經隕落，連逃離出來的衛含香也狼狽不堪。
他突然有種將在天溟澗感到種種稀奇的事情珠子般連在了一塊。
難怪這裡的妖獸不敢出來肆虐，是不是有築基期修士在此，而且還是魔道中人，血腥氣比較重，妖獸感知靈敏，尤其是有眾多本能預警，所以才不敢出來。
原來他一直在危險之地，這一天還沾沾自喜，以為祖師護佑。其實不過是他人眼中的螻蟻，捏不捏死都無所謂，隻要不礙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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