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的天突然變得蒼白起來,在吳廣元走後,山林之中再次歸寂,悄然無聲。
在這種寂靜中,衛含香突然有種和這滿目蕭瑟一般的孤寂之情。她很快堅守道心,默念清心咒,將這點情緒壓製下去。臉上再次變得冰冷若霜,清冷如月,看起來古井無波,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她所修劍道就和她的氣質一般高絕清冷,是不能有雜七雜八的念頭。
片刻後,衛含香循著聲音,找到璿龜所在之地。看四周的痕跡,璿龜沒有走遠,這麼半天,才離開數裡之地。
它現在看起來淒慘無比,眼皮若沉重的幕簾,就要耷拉下去。純是眼白的眼睛裡,也是散去了鮮紅的血絲,流露出無限的疲憊。身上的傷口大部分已經結出血痂,不再有血液滲出來。可是看起來仍是一副虛弱之樣,那副厚重的背甲看起來沉重無比,它已經不堪重負,向前每走一步,都要搖搖晃晃,若踩在舢板之上。
璿龜的脖頸之處有幾道很深的傷痕,尾巴更是斷了一截,露出森森白骨。看著璿龜尾巴之處,衛含香想了想,發現那斷掉的半截尾巴正在她儲物袋中。
吳廣元早就將之斬掉,衛含香在搜刮的時候,收到了自己的儲物袋中。她那個時候聽到吳廣元說,璿龜的尾巴有破防之效,做成靈器之後,能輕易擊破對方護體靈光。
這等破防神器當然不是無所不能,不用想就知道,要麼施展之時動用的靈力浩大,要麼就是修為比對方高太多,才能輕易將對方護體靈光破去。如此來看,隻適合低階鬥法,或是高修來撚螻蟻,不適合同階鬥法,或是越級挑戰。
她得到這截尾巴的時候沒有太過關注,隻是想著以後要是能賣就賣個好價錢。
衛含香再看去璿龜,歎了一聲,此時璿龜若風中之燭,已經失去抵抗,看起來無力再施展中階妖獸的威能。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就是她不過來,璿龜也會因身上的傷勢而死去。
見此,衛含香不再感慨,拿出了乾坤禦獸鈴,然後靈力注入其中,搖了三下。
璿龜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原本慢吞吞向前爬著,忽然若背觸動般,變得痛哭起來,四條若合抱之木粗的大腿來回蹦了起來,在山林中橫衝直撞,竟顯現出來旺盛的生機!
衛含香浮在半空之中,微微一愣,輕咦道“難道這乾坤禦獸鈴沒有用,不能將璿龜定住?”
衛含香又搖兩下,改變注入靈力的大小以及方式,結果璿龜越來越暴躁,在林地之中奔走如飛,差點又將中階妖獸的氣勢展露出來。衛含香無奈搖了搖頭,道“看來不知靈器施法方式,容易背道而馳,火上澆油。罷了,還是直接將之斬殺。”
她雖然可憐璿龜,在看它眼睛之時,微微動容。可是練劍之人鮮有心慈手軟,自是不會有太多的情緒和手下留情。當下衛含香收起了銅鈴,取出赤瑩劍,二指抹過,立時周遭漸起風瀾,然後熱浪升騰。赤瑩劍的尖峰之上,倏的一聲,燃起一層細密的火焰。
此時乾坤禦獸鈴的已被收起,沒有聲音傳出,璿龜平靜下來,不再掙紮。隻是它本想加快腳步向深林中竄去,隻是剛飛速爬了兩步,速度就慢了下來,變得有氣無力,似是垂暮將休的老人。
璿龜突然轉頭盯著浮在天空中的衛含香,張大了嘴巴,發出宏大的裂木之音。然後口中又有很強的靈力逸出,漸漸凝成一個光團,散發出無儘的威勢。隻是這點靈光才凝聚出拳頭大小,就忽然閃滅兩下,黯淡了下去。而璿龜驟然散發的威勢在這一刻儘數散去,連小山丘般的身體也支撐不住,四肢一軟,重重倒了下去。
山林間的大地隨之微微一顫。
衛含香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作,隻是目光平靜地看著璿龜,看著璿龜嘴中凝聚光團然後再散去。她已經看出來璿龜壽命無多,最後的聲音雖然宏大,卻沒了震懾人心的威勢,已是強弩之末。
她的心中微有波瀾,最後隻化為歎息一聲,然後將手中靈劍斬出。一道熊熊火光亮了起來,在璿龜脖頸之處一轉,就將其頭顱斬掉!
璿龜的頭顱是鳥首之狀,覆滿火紅色的毛發,至此,落在地上之後,那道純是眼白的眼睛光芒變得黯淡,若新雪一般有灰敗之色。
衛含香閉眼三刻,然後默然睜開,和之前一般清冷淡漠。她之前在殺人的時候都沒這麼大的情緒波動,而今斬殺一頭妖獸,居然有這麼大起伏。如此之事,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
璿龜頭顱斬掉之後,脖頸之處沒有飛濺出來鮮血,隻有一滴滴滲透而出。看來在漫長的折磨之中,璿龜體內氣血已是匱乏。她忽然想到璿龜在劍斬下之時,最後看向她的那一眼。璿龜的眼神中有淡漠、冰冷,更好像有某種希冀。
好像是在祈求了解它的生命。
衛含香不去多想,飛身而下,來到璿龜身旁,然後取出來一個青翠的玉質小瓶。
本來此次棲霞林的歲末小比就是收集靈材,遇見妖獸,亦能斬之,取其身上之物,來評定功勳。所以這才來的時候,她準備不少的放置靈材的藥匣和丹瓶,沒想到此刻才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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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璿龜斷頭之處連連點去,一道靈光飛出,自斷頸之處若小魚一般鑽了進去。片刻後,開始有血液若涓涓細流湧了出來。衛含香仔細分辨,不是所有的血都有精血,一般來說,隻有靈力蘊養而出的血液才能稱得上精血,才有種種靈性之效。所以沒必要將所有的血液都取出來。
最後涓涓血液流出,她隻取了其中一注。這點血液黏稠、滾燙,更有點點靈光閃爍。
衛含香將這點血液悉數放入小瓶之中。隻有一寸長的小瓶,裡邊像個無底洞,竟然吸納了遠超瓶子本身的精血。
做完這一切,衛含香看了看璿龜的背上棱刺般的甲殼,這也可以煉製很多防禦之類的靈器。她本想留下,可是又想了想,還是拿出赤瑩劍,驅使起來,在璿龜背上開始切割起來,讓其和肉體分離。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璿龜背上的甲被剝離,一道風雨訣,將上邊的血漬汙垢清洗乾淨,然後單獨放在一個儲物袋中。至此,剩下的就是無關緊要的一些東西。衛含香彈了一道火球,將之燃燒了起來。片刻後,在大日真火的烈焰之下,璿龜的屍體化為一陣飛灰。
衛含香抬頭看了看,此時天光慘淡,暗暗無光,儘是茫茫一片。山林間雖然沒有風,可是溫度卻好像更低了一點。這樣的天是在浮霞山修煉的時候沒有過的。不過好像也能大致判斷出來,應該是有一場雨或者雪即將落了下來。
想到此,衛含香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再去撿拾點枯葉乾枝,不然柳岩肯定還會冷吧。
可是她忽然醒悟過來,現在已經是有價值上萬的靈石,為何還要撿乾柴來取暖呢?連她的嘴角都浮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想到有了璿龜精血,又有這麼多的靈石,將柳岩救醒指日可待,不自覺間,嘴角的笑意又濃了一分。
隻是這高興隻是一刹,她忽然想到,李新兒差不多該去山洞了。李新兒去山洞見到柳岩,倒沒什麼擔心害怕的,畢竟給李新兒服用了一枚丹藥,在不明狀況之前,李新兒應該不會做出一些過激之事。隻是她突然想到,吳廣元說過,在李新兒體內設有追蹤印記,這讓衛含香擔心起來。
要是吳廣元並沒有走遠,而是去追李新兒,這倒是有很大危險。
想到此,她的臉上再次現出冰冷之色,不再逗留,身上靈光乍現,衝天而起,化為一道流光就向山洞飛去。
此時在山林間行走的李新兒不知道跑到哪裡,她最開始沒有按照那個隱身之人給她的路線直接前往山洞,畢竟那人說了,要半日後才能回來。而且那人去是為了斬殺吳廣元。
她對吳廣元恨之入骨,心裡邊迫不及待想要那人將吳廣元斬殺,不然要是等他回到宗門,誰知道會說出什麼話,編造出什麼樣的話本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很熟悉這個大師兄,甚至在她婉轉祈求之下,吳廣元已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她以為吳廣元說的斬殺其他同門弟子,隻是為了給她多留一枚築基丹,以便讓她順利築基,可如今看來,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在這個話本之中,她才是上當受騙,用情最深之人。
她微微歎了口氣,在想隱身的那人如何殺掉吳廣元。
靠出其不意凜厲一擊的偷襲?還是靠種種詭異之法取勝?
她能感覺出來那人也是煉氣修為,卻怎麼也想象不出,同樣的境界,那人憑什麼能戰勝在煉氣十二層停留多年的吳廣元。
她歎息一聲,想到那人之前逼她吞了一枚藥丸,說是一天之內不服用解藥,會有生命危險。她雖然開始不信這俗套的鬼話之言,可是在行了數十裡路之後,她忽然感到全身酥麻,疲憊之極,氣力在飛速流瀉。便不敢多想,立馬朝識海之中的標記之地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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