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岩倒也不是心疼這十枚靈石，隻是覺得付了，沒有得到和衛含香一樣的待遇，心裡有些憤憤不平。
衛含香自始至終高高冷冷，不喜不怒，天然將人隔絕於外，沒有絲毫親近可言。這店小二居然還主動獻殷勤，那副諂媚之姿，一點也不像現在這樣，是裝出來的。
自己好說話，能交談，一看就平易近人，有親切之感，反而店小二言談舉止之中，處處顯露出的隻是表麵的客套，一點也不走心，這讓柳岩瞬間明白過來，原來人的氣質，是掩飾不住。即便他現在有了靈石，不再囊中羞澀，還是會在花費的時候，產生細微的表情。
這對看慣了人來人往，還喜歡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來說，自然不難被看出。
柳岩隨後不想太多，雖然看著店小二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很難受，但也忍了過來，繼續問道“另外，你說你們庭軒閣在滄瀾城精耕百年，來到這裡的修士應該不計其數，不知你可知道有來自明修之地的嗎？”
“明修之地？”店小二聽了之後，重複了一句，麵露疑惑之色。他似是認真想了想，半天後才道“這個地方小人倒是沒聽過，應該不在湯國境內。湯國之外，小人就不知了。”
柳岩聽了之後，點了點頭，若有失落之色。
見此，店小二又道“小人隻是一介凡人，所知道的事情比較少，你的這個問題我會在閣中長老到來之後，專程問問。不過信息到了長老那裡，所需費用就多一些，到時我可以幫你留意一下，要是有消息的話，我就第一時間告訴你。”
聽到這裡，柳岩才有了一點喜色，覺得這十枚靈石沒有白花。
衛含香這個時候忽然道“你見了長老之後，除了問明修之地以外，還要問問怎麼去那裡，需要多少的費用，這個同樣很重要。”
見是衛含香說的話，店小二一下來了精神，神情都諂媚了幾分，立馬道“這個自然，仙子所說之事，我自然都會記得。”
衛含香淡淡笑了一下，這一笑，又讓店小二臉上掛著的笑意更濃。在一旁的柳岩見了，鄙視了一眼店小二，看起來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紀，竟這麼容易就被吊成了翹嘴。
隨後柳岩又問了店小二很多關於滄瀾城的信息，店小二倒是真的知無不言，說出了很多東西。而且似是覺得柳岩這十枚靈石拿得太過容易，又專門在問題之外做了很多補充，透露出很多消息。但大部分都是不確定的，用店小二的話來說就是，平日裡客棧人來人往，都是偶然間聽到其他修士所說。
其中有幾個重要信息，即使坊市之間，有拍賣所，可能會有一些珍稀寶貝。不過拍賣所什麼樣，他也隻是聽過，卻從未見過，所以不得而知在哪裡舉辦，又是何時。店小二隻知道有這麼一件事，就順口提了出來，要是繼續打聽，則需繼續支付靈石，店小二好向上打聽。
這讓柳岩當即大罵奸商。
拍賣會柳岩倒是沒參加過，他靈石稀少，也不覺得憑手上靈石能買到什麼東西。不過要是能去看看，也是一件好事，能長長見識。為此，他隻是感興趣，卻不渴望，能知道拍賣行的地點最好，就是不知道，自然也無事。不過他忽然發現，衛含香好像對此很感興趣，還專門和店小二說，要是能打聽到相關信息，直接付給他二十枚靈石。
店小二當即對衛含香笑得更加賣力，兩頰肥肉，笑出了一朵花，燦爛之極。
另一件事比較嚴重，說是滄瀾城即將到來每十年一次的獸潮，在一個月之後發生。所以近來城中會有很多陌生人到來，各個勢力也蠢蠢欲動，城防也開始加固起來，進出也會異常嚴格。同時，城主府在招募修士，獸潮到來之時，願意留下來一同抵抗的，都會有不菲的獎勵。
這件事柳岩也隻是聽聽，他在宗門之時聽說過獸潮一事，大多是在蠻荒之地，尤其是和明修之地絕域臨近之處。他門派所在的燕國，在明修之地之地，屬於中間區域，所以沒有獸潮滋擾。就是一些妖族聚集或荒野之處，就是有獸潮，規模也不會太大，一般都能抵抗得住。
所以在聽到獸潮之時，他覺得不是件事，不過聽到城主府還在招募修士，又覺得此事好像不是那麼簡單。
在此鎮守的城主僅是結丹修為，城防軍目前看到的僅是煉氣，築基都非常少，如此實力，抵禦獸潮，好像確實力有不逮。不過一個月之後，他們在不在滄瀾城，還不好說，所以此事他就不放在心上。
這個時候，店小二派人去拿的滄瀾城地圖送來了，是一紙質的卷軸，展開之後，就是滄瀾城完整的地圖。自從來到明修之地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過紙質書籍，平日裡用的都是玉簡，以神念刻印和探知。現在摸到紙質的卷軸，他心底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柳岩隻是粗略看了一眼，就大致明白滄瀾城的布局，上邊確實巨細無遺，隻要是有名字的，處處都有標注，連幾個在地圖上看起來都恢弘的大宅，也寫了是何府何人居住，裡邊住著的人是何種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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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岩很滿意，看了眼一直在旁邊站著的店小二，又拿出了十枚靈石給他，店小二這才誠心誠意、發自肺腑地給柳岩笑了一次，然後長袖翻卷，就將靈石些入囊中，然後道了一聲“兩位要是沒其它事情，我就先下去了，兩位交代之事，要是有消息，小人定會第一時間告知。”
說完，店小二施禮退下，臨走之時，心情愉悅，就是看柳岩，也有了諂媚之意。
柳岩本能打了一個哆嗦，在還未進到滄瀾城中的時候，他本來還年少輕狂，關心人間疾苦，不知凡人在一眾修仙者麵前，要如何存活。現在看來，是他完全多慮。隻要會辦事，會說話，就是在修仙之城，也能混得開，生活的很好。
而且柳岩能明顯感覺到，可能是接觸修仙之人或靈性之物多了，店小二有快四十，依舊身體矍鑠，精神飽滿，少說能活到三十歲。他心中頓時產生了這樣一個問題，凡人雖然沒有靈根，不能吸納靈氣，從而修仙，但好像在靈氣馥鬱之地待久了，也能延年增壽，身體健康？
如是的話，凡人和修仙之人一起生活，倒也是相輔相成，可是在大多時候，修仙之人聚集之地，是鮮有凡人。這兩個群體雖然有時候生活在同一片區域，可是於很多凡人來說，卻是終生難見修仙之人一麵。
柳岩不懂，卻目光深邃，愣神沉思。他不自覺端起了茶杯，淺呷一口，忽然發覺這茶水之中也有靈性，喝了之後，靈力隱隱躍動，似有共鳴。
他忽然問道“衛師姐，你說修仙之人有各種神異，為何不能幫助凡人，遠離戰火，或者躲避災難？在修仙之人製定和統治的秩序之下，人間的生活會不會好很多？”
衛含香聽了之後，不明白柳岩為何會這樣一問，但這問題並不難回答，因為在集中授業的術論之中就已經有過學習。不過她還是想了想，說道“這個問題其實並不難回答，因為沒必要！”
“沒必要？”柳岩頓時有所不解，於是望向了衛含香的眼睛，卻見一片冰冷之色，仿佛在說這話的時候，衛含香是毫無感情的。
衛含香淡淡說道“修仙之人也是自凡人中來，隻是意外有了靈根，才發現天地之間，實則有另一種不被凡人感知的氣，就是靈氣，自此踏上修仙之路。有靈根的人在凡人之中百不存一，實際到了現在，可能會更低。因為隨著大家對靈根的了解深入，大家發現，在靈氣濃鬱之地生活，或是父母都有靈根，誕生出來有靈根的孩子幾率更大。所以其實在很久之前，修仙之人和凡人就已分開。”
說到此，衛含香也抿了一口茶水，然後看著望著她的柳岩，繼續道“修仙之人占據各地靈脈以及靈氣馥鬱之地，凡人大多數在所謂苦寒之地生存，但結果是，凡人數量是修仙之人的數百甚至數千倍。他們的生活已自成體係，就是沒有修仙之人乾涉，他們也能生存下來。不說過得多好，最起碼能讓大多數人活著。”
柳岩忽然想起來在素陽城時的時光，他們是行醫之家，自小至大，沒吃過什麼苦，倒是不必為三餐冷暖發愁。就是和老乞丐生活的那三年，食不果腹，全靠自己在山林中采摘野果和打獵，也沒有餓到過啃樹皮的地步。
或許，在他現在有限的認知裡邊，即使沒有修仙之人，凡人確實能生活得更好。
反倒是魔道之人為了搜集魂魄，練就魔功，或溫養魔氣，四處破壞風水氣運，或挑撥兩國之間關係，才惹得戰爭連連，民不聊生。
柳岩眼中忽然生出憤怒之意，對魔道之人的痛恨和鄙夷更深了一分，隻是他識海之中忽然浮現出一著墨色盔甲，身後猩紅披風的男子，心底一直厭惡和抵觸，好像再次見麵，仍是不死不休。
他識海之中忽然傳來了一道冷冷的聲音“沒想到，居然是你！”
柳岩瞬間寒意滋生，若處冰窟之中，渾身戰栗不休。
他忽然看到眼前景象模模糊糊，恍然間，一道冰冷卻甜膩的聲音傳了過來，不斷呼喚著他的名字。
他搖了搖頭，眼前景象歸一，再變得清明起來。
他看到衛含香眉頭忽然皺了起來，沒好氣說道“即便我的見解比較淺薄，也不至於讓你走神到這種地步吧，喊了你好幾聲，你才反應過來。”
柳岩苦笑了一下，道“不是的，衛師姐，你說的其實很對，站在修仙者的角度來看，無可厚非。畢竟修仙之人也講究道心。除了修為上去之外，道心同樣重要。要是道心有殘缺、不完善，就容易遇到瓶頸，被困守一生，所以少接觸凡人之事，知道的少，才能讓道心更加通透。”
衛含香聽了之後，哼了一聲，道“那你還能走神過去？”
柳岩又回憶了方才場景，想到了方才識海之中浮現的那個男子，還有後怕之意。此刻臉色稍霽，他緩了一下情緒，然後說道“隻是，我剛才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以及一些事，不知為何，很害怕，卻感覺又不得不去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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