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工作人員驚訝地“嘶”了一聲,像是受驚的蛇類般張開了嘴,“你這樣弄得實在是太誇張了,這樣不行的,萬一拍到內景很違和……”
顧遠依舊那副溫和儒雅的樣子,恍然地點點頭,笑意也是淡淡的,語調緩慢卻堅定,“這些隻是生活必需品。”
劇組工作人員皺眉沉默了下,覺得眼前的家夥像是聽不懂人話,他繼續嘗試溝通“如果前後拍攝場景不一致,可能會遭到觀眾的質疑,我們後期也會很難辦的。”
“嗯,你們的確很辛苦,這段時間麻煩你們照顧寶珠了,”顧遠眸色溫柔,衣著考究地隻露出內襯的一角,修長的手指拿捏著顧寶珠摘下來的領夾話筒,手臂托著顧寶珠需要換洗的衣物,一副怪異又格外居家的模樣。
劇組工作人員忍不住看向顧遠微微勾起的薄唇,目光卻又被他貌似飽含暗示的黑眸指引,嘴邊同樣牽扯出一抹笑,一時間有些猶豫和迷惑。
“哈?”
笑眯眯的儒雅型男很容易給人一種靠山很大的樣子,好像是在表示在我好好說話的時候最好識相點,不然的話我接下來的動作可能會震撼到你(包括且不限於各種限製性詞彙)。
工作人員維持著一臉不可理喻又不敢發泄的表情,便秘一般解釋道“……如果堅持的話,為了節目效果,我們隻能舍棄顧寶珠房間內的特攝。”
“嗯,即便是在綜藝之中,也要兼顧得體與隱私才行,我相信你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嗯。”
“……”
顧寶珠並沒有等來江儼的回複,她煎熬地抱住了腦袋,深埋在自己的膝蓋之間,妄圖扮演一隻鴕鳥。
完了,完了,全完了,這b絕對要耍陰的!
他想要趁機將我變成他獨屬、可控的“員工”,好玩弄我幾近於小醜的幽默感,榨乾我每一分情緒價值……媽的!我就知道我不能那麼可愛下去!
顧遠已經結束無聊的寒暄走過來,眼中的笑意真實幾分,“明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床頭了,我早上再過來給你送飯。”
看著顧寶珠將自己揉成一團的模樣,他頓了下,一並坐到顧寶珠身旁,伸出手臂攬過顧寶珠的肩頭,輕輕地撫過她的後頸和背部。
“頭疼了嗎?”他柔聲問道。
哦,還有這個,顧寶珠腦中驚叫一聲,像是剛剛意識到這個麻煩。
我的哥哥,他幾乎是個好男人,真的,我的哥哥他,隻是搭錯線,對特定人的依賴和愛有些執著,他編織一個小巧精致的籠子好保護我,隻是尚且不知我腳上還拴著另一條長長的繩鏈,繩鏈的主人會把我的細腿薅斷,就像是輕易撕下鬆軟的雞肉組織一樣。
顧寶珠在內心上演著掙紮,心裡的聲音一經放大變得淒慘,仿佛置身於舞台,借此逃避眼前的一切。
也許在擁有足夠的權勢之前,任何一位發瘋都足以令她無法身無所礙的走向所期待的終點,於是,眼下的困境逐漸變得清晰、簡單、富有戲劇性……
籠中雀和舔屁蟲應當如何抉擇?
這幾乎是世界上唯二的難題,另一個難題是我的演技開始變得不穩定,幾乎全部在綜藝中消耗殆儘,已經快要發揮不到位了。
晚風拍過來,讓顧寶珠的臉頰有些發冷,像是被冷凍過的花瓣,僵硬又脆弱,可能任何假設性的偽裝都要令她的表情破碎凋零。
唉!這該死的假設!
“二哥,”顧寶珠眼中盛滿了希冀和得不到答案的不確定性,有些冷的雙唇翕動著,“我想回去上學,學校期末考試的成績出來了,我是全校第一。”
“……是今天剛剛收到的消息,我仍然可以有全額獎學金,甚至還有優等生補助。”
顧寶珠眼睫抖動著,視線上移,黑褐色的眼珠中似乎燃燒著某種能夠灼傷人的希望,將臉側也燃燒起來似的,唇色抿得深淺不一,濕漉漉的紅。
很容易被人欺負的表情,脆弱的不堪一擊,根本讓人放心不下來。
顧遠抓緊顧寶珠的另一側的手臂,輕聲安撫道“你不必擔心學費,假使袁老師不合乎你對好教師的期許,我們完全可以換一個。”
換一個更加妥帖得體、善解人意的女性教師。
他頓了下,轉換成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孤獨是成長過程中避無可避的情緒,即便不去學校也會有這種感覺,許多人以為置身人群就會好一點,但其實並不是,隻有內心豐盈起來才能真正擺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