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外麵。
毫不誇張,如果一個人開始心懷鬼胎,便會覺得到處都是人,四周布滿眼睛,莫名其妙的雨點似乎在拍打著防雨簾,風聲鞭打著窗外的建築體,像是要鞭出虛幻的殘影。
今天預告有雨嗎?
顧寶珠並沒有看雨的心情,那玩意兒在雨季可真是煩透了。可任誰被關在一間沒有任何娛樂設施的房子裡麵,都會生起這種沒用的好奇心的。
更何況,如今的她要對這種異常多上點心。
總歸不是萊昂爬到窗口要帶她飛越宴會廳吧……顧寶珠忍不住荒繆地想笑,但還是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抱著能看點熱鬨的心理,她打開窗,正對上一雙黑珀般沉靜的眼睛。
冷風灌進來,像是冰涼的膠體滑過肌膚,擁入房間。
“昂?”顧寶珠隻覺嘴巴被空氣塞滿,剛想說點什麼感言,便被一隻手掌捂住雙唇,顧遠也終於用另一隻手扶住窗邊,動作穩重地跨過窗口,穩穩地降落在屋內。
“二哥,”顧寶珠努力夾了夾嗓子,聲音透出些許的委屈與激動。
“啊二哥你怎麼才來”“二哥我好害怕”“事情變成現在這樣子我也不想的……”許多條語句在腦海中滑過,像是豆腐一樣被顧遠鋒銳的眼神割得稀碎。
哇,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事情變成這樣子我也不想的啊,我也很害怕的,這都是他們的錯,誰讓你這麼晚才來,我隻是被動地接受一些好意來保護自己而已啊……
望著顧遠似乎恨鐵不成鋼的目光,顧寶珠吸了吸鼻子,有些頹喪地苦笑了聲,“我還以為是外麵下雨了,原來是二哥,你是在外麵撒了點水嗎?”
不待顧遠回應,顧寶珠繼續說道“想也是這樣的,今天的天氣預報應該是沒雨的,二哥真是聰明啊。”
顧遠眸光微顫,望向顧寶珠強撐的臉色,揉了揉她咬得緊緊的腮幫,最後擦掉她說流就流的眼淚,聲音低沉如玉。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顧寶珠嘴唇顫抖起來,眼眶中的水液為瞳孔蒙上一層朦朧的濾鏡,令她有種看不清現狀,但卻委屈至極的形象,“我不知道我來這裡是要做什麼,他們讓我知道的流程也隻是走一遍過場,不用說任何話……我…我真的很害怕,我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我擔心會是…訂婚那種事,我現在還很小,但是我聯係不了任何人,我的手機被收走了……”
顧寶珠語無倫次,卻還是讓人能夠聽清楚大概的經曆,顧遠的眸色越發的深,眼睛卻控製不住下沉,眉眼很輕地彎起來。
“還有五分鐘時間,我們先離開這裡。”顧遠看向顧寶珠身下如白色海藻般膨脹累贅的裙擺,將手上的攀岩手套摘掉,自修身的西褲中取出一隻小巧的折疊剪刀。
“這樣容易掛到東西,我要剪短點。”
顧寶珠泫然欲泣,隻是瞪大眼睛望著他的動作,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
層疊的裙衣滑溜溜掉落在深紅的地毯上方,雪白的緞料像是魚鱗般散發著漂亮的光澤,仿佛下一秒便會遊動起來,靈活地竄向牆麵。
顧遠動作很快,修長的手指像是變魔術一樣在裙擺間遊弋,銀色的剪刀閃爍其間,將拖地的裙擺裁剪為及膝的短裙。
“抱緊我,我用繩子把我們綁起來,待會兒要從頂樓下去。”顧遠不由顧寶珠反應,便飛快地打起繩結,最終扯了扯自己腰間的繩索,單手托著顧寶珠,另一隻手抓緊繩索,利索地鑽出窗口。
最高端的烹飪方式……不是,最高端的救人方式往往需要最樸素的原理,這點最應該寫入曆史……還有這是幾層樓來著,當時好像有點印象,這他媽有十幾層樓高吧!
顧寶珠努力不讓自己向下看,臉部的肌肉卻被高處的狂風瘋狂抽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個瘋子!要死不要帶上我啊!我後悔了!讓我下去!我要回去!
顧寶珠的眼皮和裸露在外的大小腿一起痙攣起來,隨後便是間歇性地磨牙與掙紮,不知道是眼淚還是什麼的液體在往下流淌,甩入呼嘯的冷風之中。
空氣中好像有人在嗚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