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懷遠不動聲色地輕輕挪了下膝蓋,離著一身“老人味”的郝固山遠一點。
永慶帝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複又看向工部尚書,望著那張做出無辜的老臉隻覺得厭煩辣眼。
“你既然覺得冤枉,朕就給你一個自辯的機會,說吧。”
聞言,郝固山徹底鬆了口氣,朗聲說來“回稟陛下,當年改建煙波橋的指令下到工部後,臣便將此事分托給了左右侍郎……
為保證改建順利,凡有所需,老臣無不配合支持,實在不知,這好好的一座橋怎麼就塌了!”
語氣驚詫中帶著委屈失望,好似被辜負了一般。
永慶帝眯著眼睛,冷冷地看了他半晌,嗤笑一聲“依你之言,確實冤枉,既如此朕若是處罰與你,倒顯得朕昏庸無道了。”
此話一出,眾人忙磕頭請罪“是臣之過”。
“寧遠伯,風懷遠,明日早朝你二人上殿。至於你……”永慶帝起身走到郝固山麵前,緩緩說道,“吳安德,讓人送他去煙波橋,過過水,看看能不能讓他腦子清醒些。”
說罷,再不理眾人,起身往偏殿去。
偏殿內,昭王褚惇煩躁的甩了甩潮濕的衣裳,目光森森的瞪了眼一旁侍候的太監,卻又要維持著寬仁的形象,以至於麵容扭曲,宛如惡鬼羅刹。
三皇子平王褚恒垂著一個胳膊,另一隻手持著一卷書,正看得入迷。
察覺到身旁之人的焦躁,掀起眼皮,隱晦地睃了昭王褚惇一眼,在他看向自己時,又趕緊垂頭看書,將眼中的鄙夷儘數掩去。
“三弟,你胳膊上的傷口又流血了,趕緊再招太醫來瞧瞧。”褚惇一麵說著,一麵就要喚太醫。
褚恒趕緊將人攔下,扯著人坐到椅子上“不過是些小傷,父皇正在氣頭上,若是此時叫了太醫,再擾了父皇議事,引得二哥落了訓斥,那就是弟弟的罪過了。”
褚惇一頓,既不想惹永慶帝發怒,也不想失了這次收攏人心的機會,一副糾結的樣子。
褚恒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心中嘲諷不已,麵上卻做出關心的表情。
“倒是二哥,方才那般驚險,那木柱險些砸在頭上,也不知這工部怎麼做事的,連個橋也建不明白。”
擔憂的語氣裡是隱隱的試探。
褚惇身體一僵,不自然的收回被褚恒扯著的手臂“是啊,怎麼連個事情也辦不明白呢。”
兄弟兩個正心懷鬼胎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便聽到外頭太監行禮問安的聲音,對視一眼,俱都起身,整理了下衣裳,老老實實的在地上俯身跪好。
褚恒跪下後,不動聲色地轉了下胳膊,讓那流血的胳膊蹭到地上,留下一抹醒目的紅色。
永慶帝進來時,當先看到的便是那一抹血紅,路過楚恒身邊時步子一頓,接著看到那桌子上翻開的詩籍時,鐵青的臉色又緩了幾分。
“今日不在宮裡,跑去外頭做什麼?”
褚恒轉頭看了下褚惇,告罪一聲,率先開口“聽說今日會有不少有才之人到煙波橋,兒臣便想去看看。
去歲那首《登煙波橋——盛京夜望》兒臣心甚喜之,尤其那句‘今月更比前時明’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說到此處,褚恒臉上泛起淺淺的緋色,似是有些羞臊,表情神往的繼續說道,“父皇是知道兒臣的,兒臣就喜歡這詩詞之道,若是能做出那麼一兩首流傳之作,也算是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