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懷遠望著送到帝後麵前的兩碗湯,張了張嘴,卻隻能再次發出一聲歎息。
延平帝垂眸看著碗中晃動的骨湯,突然出聲“平昭是擔心被趙姑娘發現咱們的行蹤?其實被發現了也不會如何,至少他不會要我們的命。”
“陛下……”風懷遠喚道。
“不要再喊我陛下了,我算哪門子的陛下。”延平帝打斷他的話,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沒有玉璽,沒有袞冕,連京城都回不去的帝王……嗬!”
“再等上些時日,陛下便可高枕無憂。”風懷遠忍著身上連綿不斷的痛意,語氣寬慰。
“平昭對趙姑娘你真的下得去手嗎?”延平帝兩手捧著溫熱的湯碗,忽然抬頭,“你得知老國公派人動手時為何那般憤怒?”
風懷遠偏頭不語,過了許久嗓音喑啞“陛下會高枕無憂的……”
延平帝陡然生出一股煩躁不耐,捧著湯碗的手緩緩收緊,不再開口。
……
另一邊,花樅等人回營複命,向趙卿諾說明情況後退出主帳。
趙卿諾待幾人離去後,取出一卷京畿地輿圖,一麵拿筆在上麵勾畫,一麵說道
“孫炎武不在這幾處村子,附近能藏人的差不多都找過了,稍遠一點能藏人的隻有這一處。”
手指落在一座山上,語氣遲疑,“西鳳山,先帝陵寢就在那裡,倒是能藏人,可他們會藏在那裡嗎?”
“祖宗基業都要保不住了,隻是藏人罷了。”裴謹話鋒一轉問道,“阿諾,對今上有什麼想法?”
趙卿諾聞言拿著筆的手微微一頓,片刻後摸了摸鼻側“我答應了老顧,放褚惟一條生路。”
是褚惟,不是延平帝。
裴謹微微頷首,唇角勾起清淺的笑容“我明白。”
趙卿諾看到他起身拿劍,忙不迭問道“要去帝陵?”
裴謹輕輕點了點頭“你救過孫炎武的女兒,有這份恩情在,至少不會見麵就打起來。”
“多帶些人,找到人後,見機行事。”趙卿諾說著取過鎧甲往他身上罩,“孫將軍如果說不通……”
“阿諾。”裴謹忽然截住趙卿諾的話,摸了摸她的發頂,“放心,我會辦好,縱使我說不通他,自有人能叫他聽命。”
簾子掀起又落下,帳內已經不見了裴謹的身影。
與此同時,希來侯兄妹、魯禾易和王靖風率領一萬兵士,帶著改良後的火炮、衝車朝襄王追攆過去。
綦鎮潘千頃也帶著五千精兵往京城方向急行。
……
一切準備妥當,趙卿諾下令攻城。
催得疲憊的宋國公看到烏壓壓似黑雲壓境的趙家軍,竟然無法生出激動之情。
旗幟在西北風的吹動下舒展飄揚,趙卿諾依舊站在最前方,看到領兵出城的胡德忠和一身龍袍的陸明淵,眯了眯眼,隨即瞥了眼一定要跟著行動的宋國公世子,突然大喊道“殺——”
“殺!”
喊殺聲起,趙家軍揮舞兵器,狂風驟雨一般朝著對麵衝了過去。
刀光凜冽,趙卿諾提槍橫掃,揮開圍攻在周身的利刃,一邊驅馬向胡德忠靠近。
裴謹則舉劍衝向陸明淵,長劍所到,血紅一片。
宋國公世子眼角餘光瞥見裴謹幾招便將陸明淵斬於馬下,緊緊攥著手上的長劍,心一橫朝趙卿諾追去。
裴謹見狀,連忙撞開攔在身側的兵卒也貼了上去。
長槍刺穿胡德忠心窩的同時,趙卿諾聽到身後猛地傳來利刃破空的聲音。
寒芒落下的瞬間,起跳避讓。
宋國公世子眼看一劍未中,咬緊牙根,正要揮臂再砍。
斜刺裡突然刺來一柄長劍,利刃穿喉而過,臉上的殺意還未退去,便帶著滿眼震驚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砰”
重物落地聲被廝殺聲遮掩……
喬裝藏在暗處的風懷遠望著這一幕,重重地閉了閉眼睛。
趙家軍比他設想的勇猛,而胡德忠率領的兵將也出乎意料的弱。
這樣一支身經百戰、穩紮穩打的軍隊,不知道襄王能頂多久,孫將軍又能有幾分勝算。
正想著,再次響起震天撼地的拚殺聲。
從斜後方傳來的砍殺聲如決堤洪水一般朝剛打完一場的趙家軍衝去。
趙卿諾和裴謹對視一眼,各自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神色寒涼如冰,眼中溢滿濃濃的戰意。
少女振臂高呼“諸位,打完這一仗就能封妻蔭子了!”
說罷,提槍一馬當先再次迎戰上去。
襄王沒想到胡德忠這麼不頂用,單獨對上情緒高昂、戰意正盛的趙家軍卻不得不咬牙硬上,一麵搜尋著吳安德說著的援兵。
兩方交戰,廝殺正酣,複又傳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襄王和宋國公心中一喜,還道孫炎武終於來了,抬頭看去,卻見到兩麵“趙”字大旗分彆從北、從南而來。。
旌旗迎風飄展帶著先鋒兵的希來侯和潘千頃趕到了。
風懷遠見狀立即明白怎麼一回事,正要起身,忽然感到脖頸一痛,接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