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瑾珩成為權勢滔天、朝野側目的端定公之前,有很多人問過裴奈,她條件那般好,怎會看上顧家的那個啞巴庶子?
一直以來,她從未正麵回答過這個問題。
人們猜測這背後有利益交換,是先帝忌憚皇後本族的勢力,為了分權製衡而賜的婚。
裴奈和顧瑾珩的愛情故事,在大多數人看來,不過是一套說辭。
天之驕女看上啞巴庶子?除非她腦子有病,或者純粹癡傻了,才會做出這種不理智的糊塗事。
何況在外人看來,顧瑾珩同她在一起,隻是為了裴家的軍權罷了。
外界眾說紛紜,真真假假,連裴奈也說不清。
不過至少有一點裴奈能確定。
他們說得沒錯,她的確是癡了,那在她看來仿似鏡花水月般如夢的緣分,從始至終,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回憶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
初次見到顧瑾珩的時候,裴奈不過剛剛及笄。
那日正是夏至,豔陽掃得大地酷熱。
宮中舉辦大型禦宴,她作為鎮國大將軍的遺孤,跟著母親進了宮。
她從小生在軍營,長在軍營,那是她第一次參加這種宮宴。
母親早早囑咐了她,要淑雅端莊,所有名望世家的貴族子弟彼時都會出現在宴席之上。
母親還說,人們仍尊重她們娘倆是因為很大一部分軍權還掌握在郭伯父手中,但她久病,總有一天,她會離開人世去陪父親,郭伯父也會漸漸老去。
因而裴奈她需要找一個可以信賴的人,照顧她接下來的人生。
那個人會是她未來的夫君。
這些道理裴奈都懂,白天進宮之後,她即乖乖收斂住性子,連糕點都不敢多用。
母親不久後被其他命婦叫住去聚坐閒聊,可她卻從小便和都城世族的同齡人耍不到一處去。
在她看來,那些嫡庶兒女們都是些隻會聊詩詞和女紅的庸人罷了。
她的心傲,因而一個人在禦花園裡悠然逛著,琢磨她未來的夫婿。
花間隱榭,水際安亭。
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孤身一人坐在那座木構黛瓦頂的亭子裡。
路人紛紛避他而行,他自毫不在意。
抬手回甘著一杯茶,行止間那般雅人致深。
他豐神俊朗,麵如美玉,素衣濯濯,風姿卓越,恍若天人下凡。
與此同時,從他周身傳遞而來的強大氣場,提醒著裴奈,眼前之人武功所到達的境界。
天知道當時她內心的感受,像一頭小鹿在無休無止地亂撞,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這就叫做心動嗎?
好像是這樣。
她自幼長在軍營裡,在外豪邁不羈習慣了。
裴奈不懂什麼世俗禮儀,隻是膽大。
她也隻知她喜歡這人,於是便大步走了過去,頂著強壓,站在他的正對麵。
在路人審視與不解的目光中,她做了個揖禮“在下裴奈,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他聽到聲音轉過頭,淡淡瞥她一眼,卻並未回應。
裴奈以為是自己過於莽撞,有些無禮,他不願回話。
禦花園裡此時過路的人,也多是正在交談的京都名門貴婦、世族子弟們,很多人都停下步子,望著這邊發笑。
仿佛她所做的事情,令人發噱,滑天下之大稽。
裴奈隻覺得這些人莫名其妙,正要開口補充,有看熱鬨的公子哥適時插話。
“他是個啞巴,沒辦法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