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在一迭厚軟的雲衾錦被中,裴奈看著身旁顧瑾珩蓬鬆柔軟的發頂,他還躺在那發愣,似乎不敢移動。
裴奈開口道“我熄燈啦?”
“嗯。”
裴奈便一揮手,萬恨掌的掌風精準刮過,將房屋內的明燭一一熄滅,隻留下兩支昏黃的暗燭。
她不敢讓屋裡全黑,因顧瑾珩十年未在黑暗中入眠,身體恐會驚悸難定。
先一步一步來。
在暖黃的燈照下,床榻上顯得有些溫馨。
裴奈看著顧瑾珩的側顏,光印射過他挺立的鼻峰,整個輪廓在幽室中成了令她怦然心動的風景。
她拍了拍身側,“怎麼不過來?”
顧瑾珩仍保持著剛被她推倒時,腿部在床下,上半身平躺的姿勢,聽到此話才動了動。
他起身,在昏暗中脫掉雲靴,手撐在被衾上挪過來。
很不熟練,似有些局促。
他的目光閃爍著微光,在和她確認自己是否可以。
得到裴奈認可的眼神,才將將在她身邊躺下。
裴奈伸出手臂,“我幫你按按頭,待會兒捂住耳朵,你會睡得安穩些。”
顧瑾珩終於又近了些,裴奈攬過他的脖頸,讓他靠在自己胸前。
顧瑾珩貼著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傷口,上麵的手輕微抖了幾下,攬住她的腰。
裴奈將他輕挽兩側的發帶取下,扔在旁邊,將五指緩緩伸進他的發間,替他按壓著穴位。
指間剛觸碰顧瑾珩頭頂時,他輕輕顫栗兩下。
相隔十年的這般親近共處,裴奈還好,不甚陌生,但顧瑾珩想必會有些不習慣。
聽著屋外不曾斷絕的雨聲,二人半歇不語,共享著室內的“恬靜”。
俄頃,顧瑾珩遽然開口,聲音竟有些哽咽,“奈兒,這一切好像一場夢,我竟有些怕。”
“怕什麼?”裴奈隨口問道。
顧瑾珩聲音很低,“怕一覺醒來,我仍在那十年,不知你的下落,身邊隻有你的畫像和舊衣,那種感覺就像墜入海洋,無法落地與呼吸,隻知道,自己餘生唯有孤苦,而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
裴奈被他說得心痛,隻能將他抱得更緊些,說道“不是夢,我回來了,彆怕。”
顧瑾珩將頭埋在她的臂彎,片晌沒有言語。
裴奈一手撫著他的額發,另一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以作安慰。
過了一會兒,顧瑾珩才繼續開口,尾音有些發顫,熨貼在耳畔,“如果我以後哪裡做得不夠好,你和我說,我會改。打我罵我也好,怎樣都好,就是彆再在生氣後,徒留我一個人,好不好?”
“好。”裴奈應道。
顧瑾珩的話一句接一句,似乎終於有機會說出,“想要什麼?也和我說,我都會努力去做。想要什麼東西,我也會買給你,或者學做給你,一定讓我知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