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的嗓音溫淡矜貴,沒有什麼波瀾。
“去買紅糖回來。”
“給她灌進去。”
他倒要看看,她還敢不敢吐。
這場大雨,也許是下到後半夜,雷聲並不停歇,總是穿破雲層而發出轟鳴聲。
下得人,心神不寧。
壁燈不知何時熄滅了,崔止晏徐徐起身,卻被人牽住手腕。
她手心是燙的,有些發燒,熨帖著冰涼皮膚,意外磨人。
“陪我睡覺……”
崔止晏垂眸,看著她。
她完全是無意識的行為,頭發散亂,半張臉埋在枕頭裡。
小臂抬著,指尖抓著他的手。
手臂的血管上,殘留著一個明顯的針眼,有淤青。
崔止晏克製收回目光,手指握住女生的手臂,避開針眼的地方,將她的手放在天鵝絨被子裡,嗓音低凜。
“你很健康麼,當彆人的血庫。”
再健康的身體,又經得起幾次折騰。
崔止晏輕輕嗬了一聲,白襯衫也陷落夜的昏沉,依舊一派清貴,久居上位,轉身合上客臥的門。
“滴答、滴答。”
雨勢漸漸變小了。
水珠沿著屋簷滴落,落在台階上,又沒入青苔。
白光從地平線升起,日色初生,也生乳虎。
大理石桌麵上擺放著溫熱而精致的早茶和點心,崔止晏從樓上緩緩下來,一手係著黑色領帶,抬腕看了眼時間。
“她還沒醒麼?”
“一直沒有動靜,先生。”
“昨晚的藥沒有安眠藥吧。”
崔止晏係好領帶,坐下,看著最新的新聞實事,等人。
眸色在晨曦的襯托下,淺了很多,宛若淡茶色。
也有種居家的溫和隨性。
他大抵能猜出來薑裡等會兒醒來都會說些什麼,無非是三兩句虛偽又客套的感謝,偏被她用朋友的名義真誠又理所應當的說出來,倒也不令人感覺庸俗。
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
她麵上笑得再甜,看著也不令人省心。
這離雲中很遠,也許她還要找個理由蹭個車,但這都是什麼大問題。
在一成不變的選項中,她確實突兀,但是鮮活。
崔止晏輕抿了一口茶水,骨節線條棱角如玉,放置在桌前,翻開新一頁報紙。
然而這一切,在意料之中的假設,在客臥的門被人推開,薑裡走出來的時候。
變得令人失望!
“崔先生。”女生隔了一段距離,下樓看他,視線張揚輕狂,難言不羈本色,嗓音清晰凜冽,語氣判若兩人,“謝謝你救了我。”
很難想象這樣的語氣,會在昨晚鬨他說苦,不肯一個人睡,無賴的像個孩子。
“不客氣。”崔止晏甚至沒有抬頭,語氣尋常卻疏離。
有些人,連沉默都令人覺得高高在上,難以接近。
權貴者,崔止晏或是這裡的典型。
孟離駐足在樓梯扶手處,看著崔止晏,眼神沉凝。
她對最近發生的一切有模糊的印象,隻是當醒來,真正處在這所極奢而講究的陌生私宅,卻仍然錯愕。
崔止晏竟然把薑裡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