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青壯年,接二連三死去的官吏,密製的武器,一切的謎團都在指向大涼礦,背後仿佛藏著令人發涼的陰謀,吞噬整個皇脈。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梁當初靠涼山礦平定天下,薑裡靠坐在謝容渡身後的那顆百年枯樹,酒紅色襦裙已經被枯枝刮得破爛,趟著雪,“古人不餘欺也。”
謝容渡轉身,當機立斷“我們下山。”
線索到這再一次斷了,留下去沒有意義,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再在林中查探,而洛陽城的情況尚不明朗,他們得趕回去。
難得從謝容渡口中聽到我們這兩個字,不容易,但是薑裡扯扯嘴角,背靠著樹乾,有氣無力,經過緊繃過後的聲音柔啞憊懶“不行,要走你走,我走不動。”
謝容渡站著看她,薄唇緊繃,沒有退讓,向來說一不二“殿下可以回去看禦醫。”
好像一脫離方才生死懸殊的危機情況,他又變回寧國公,兩個人的關係是君與臣,是未出閣與外男,拉開疏離的距離。
薑裡閉上眼,巋然不動“好,你回去吧。”
謝容渡微咬緊牙根,深吸一口氣,滿腔寒涼,在紛飛的大雪下,看著對方蒼白的臉色。
她在生死攸關時的睿智和勇氣,在廝殺中從未拿劍的手,拿起劍擋在他身後,當時風聲雪急,她一往無前。
那一幕在月光照映下的雪色中浮現在眼前,林間薄霧重重,她麵容是真正意義上的清冷。
謝容渡很少欽佩一名女子。
“一刻鐘。”他薄唇緊抿,垂下眼,守著薑裡,在她對麵坐下,“至多一刻鐘。”
“司主的時間這麼金貴麼?”薑裡淡淡道,“四千裡山河三萬宗懸案,你整日奔波查的過來麼。”
謝容渡不欲爭論這些“皇命在身。”
“本宮的命令也是令。”薑裡冷然,抬頭看向謝容渡,“司主敢不從麼?”
監察司就算再隻手遮天,監察百官諫皇帝,但再脫離中央控製之外,他也是皇室建起來的機構。
他敢不從嗎。
謝容渡沉默片刻,距離懸殊,聲音平直冷淡“憑殿下決斷。”
薑裡閉上眼休息。
並非她有意爭論,但這具弱雞身體實在不給力,而薑裡最擅長的又是絕不委屈自己,而且對方明明也受了傷,結果跟感覺不到疼一樣,就算是金屬經過烘烤都能彎曲,更何況是人,總需要休息。
氣氛一時靜了下來,樹影晃動,籠罩下斑駁的陰影。
兩人麵對麵坐著。
謝容渡剛剛隻是把那隻暗箭的箭杆折斷,但箭頭深深刺入皮肉,不能輕易拔出來。
先不啟程,謝容渡便先老練的給自己處理傷口止血,一手解開衣襟,領口扯到一半,感覺到薑裡在看自己,抬頭,狹長眼眸徑直撞上薑裡視線。
高挺鼻梁下,謝容渡薄唇唇色泛白,沾著冷情雪色“殿下。”
薑裡下意識挑眉,視線清明,這才意識到,大梁規矩森嚴,也遵循女子不得與外男接觸的條例。
像今夜這樣,也真是迫不得已了。
也是想到這,才忽然意識到謝容渡著急啟程的另外一個原因——她身為公主當街被劫走,失蹤了一整個晚上,就算是她和謝容渡之間清清白白,但是民生不一定會這麼想,兩人這麼在山林相處,很有損清譽,更何況薑裡馬上就要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