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謝容渡不在,跟在薑邵身後的隻有貼身伺候的洪公公,自從被上次薑邵出宮遇刺的消息嚇破膽,就一直跟在薑邵身邊,此刻臉上笑得也燦爛的像朵花。
薑裡的視線盈盈和薑邵撞上,金縷繡兮,美目盼兮,如水如洗,微微屈膝“皇兄。”
按照輩分,現下林行致也應該跟薑裡喚一聲皇兄,他也是兩世練出了一幅好心態和厚臉皮,立刻拱手隨著薑裡客氣叫了一聲“皇兄。”
這條路很長,儀式繁瑣而莊重,新人已到,隨著司禮監的人奉渡禮儀,一對新人開始拜堂,但很多人莫名地心不在焉,交頭接耳。
低語紛紛,總覺得這拜堂……成不了。
千萬人赴宴,名動洛陽城。
朝中的幾位老東西自然也在,這大好的日子,高成弘笑嗬嗬的對陸衝說“你家孫子也要到成婚的年紀了吧?還不請陛下物色物色嗎?總不能跟個啞女廝混。”
“高老多慮了。”陸衝撫著白噓噓的胡子,心中壓根沒將一名啞女放在心上,高門大戶的子弟,身邊哪還沒有幾個一時興起的小玩意,過眼就忘了。
兩個丞相閣老在一起不掐架,大家還有些不習慣,高成弘忽然神秘兮兮的湊到陸衝耳邊,低聲道“陸老,你可知道前陣子陛下讓林行致徹查刺殺案的事,我聽說這小林大人也被查了,卻安然無恙,似乎背後有人啊……”
“是嗎?”陸衝不動聲色,佯裝驚訝,“哎呀,都是後生可畏!”
高成弘彆有深意的瞥了陸衝一眼,撤身回來,看著一對新人,老神在在的喝茶“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那一天。”
近幾個月的洛陽事,高成弘幾乎沒有摻和,他內心有種不祥的直覺。
冷風刮過高懸在雕梁簷角的紅燈籠,呼嘯著發出嗚嗚的聲響,在簷下左右劇烈地晃動,與空中塵雪凜然相擊打。
放眼府外,人山人海,萬裡闊!
“一拜高堂——”
那聲音尖細,滿堂鼎沸。
紅光中拜堂,官人你在何方。
愛與恨難解,她站在最中央。
跨過門檻和火盆,林行致和薑裡之間隔著用紅綢挽成的花,將兩人牢牢牽住,又離得極近。
林行致還能聞到女子身上誘人深入的沉香,那一絲餘味,幾縷悠長,像是陰色小漏勺在香爐中烘烤已久。
曾無數次,夜裡執書相伴,蔥蔥玉指笑翻一夜,縈繞呼吸。
不知為何,林行致心臟有些發悶,黃粱大夢不斷交疊,好像站在自己麵前的不是今生,而是前世。
他甚至在拜堂時不敢去看薑裡的臉,怕自己混淆今年何方。
這一雙人,俯首,此生便無退路!
這一拜高堂,入了皇室,先皇又已經去世,拜的自然是薑邵。
薑邵穩穩坐著,看著麵前的新人。
林老夫人坐在左側方,喝了一口茶,壓下翻騰的思緒。
滿堂喝彩。
“二拜天地——”
你看她輕聲淺唱。
你看她瘋癲襤褸。
你登上城牆,笑得猖狂,心冷如砥,麵上含情。
且須知,天未有果,人來還。
陸庭筠站在賓客的後方,看著這一幕,心底暗歎一口氣,希望自此林行致可以收心,好好對待阿裡。
他也希望阿裡能夠幸福。
想到這裡,陸庭筠側頭,看向身邊的蘇和璧。
他喉結滾動,心如擂鼓,悄悄試探地握住了蘇和璧的手,輕喚一聲“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