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五年已過,大梁昌盛,一切如薑裡的意料進行。
岐歸問薑裡,要不要走。
“決定權在誰?”彼時薑裡正在公主府調試香料,淺藍色的衣袖如白雲般垂落,平靜問道。
午後的光影穿過亭堂落在她的臉上,看不透什麼表情。
“你就算走了,平安公主也回不來,在你的任務成功之後,她的靈魂會轉世投胎。”歧歸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道。
“而平陽公主,還想用剩下的靈魂,跟你作筆交易。”
薑裡抬起眼“什麼交易?”
“她想讓你留下來,永保無疆之休。”歧歸笑著說。
民生所樂,心中所係。
平陽公主,有大愛也。
薑裡摩挲著手中的白玉棋,半晌“告訴她,我同意了。”
掩日閣,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那一年,欽天監夜觀天象。
適時,發現大梁風調雨順,百年無恙。
同年,帝王再次做主,為平陽公主與寧國公賜婚。
謝容渡接旨,然平陽公主婉拒。
而後五年,謝容渡多次登臨公主府求娶,次數不下十次,一一被拒。
“左安,做人,心要誠。”薑裡搖著團扇,溫聲淡笑。
你我先談養心殿,再拜瀑淋身。閒暇聞幾頁,臭讀幾篇書。
本是相敬交心,奈何幾遭共度生死,患難與共,無他人可比之交情。
謝容渡從前,絕不會認為自己喜歡一個溫柔、狡詐、詭計多端、冷血無情的女人。
直到他遇到了薑裡。
彆時飛燕飄搖,宮道棱簷九轉,雕梁畫棟,幾度東風吹世換。
十年前,謝容渡曾在風雪中忍不住回了下頭,遠遠地。
看宮道上,她一身白披風,形單影隻。
那是謝容渡生平第一遭,為一名女子,一名閨閣之中,知書達禮的公主,感到惋惜的情緒。
所托非人,身不由己。
那時他們尚且毫無交集,也未曾想過以後的人生會有怎樣的交集。
五年前,當他又一次商議政事後從公主府離開時,回頭。
看小軒窗,伊人偎,燈火葳蕤下,衣袖金鷓鴣。
薑裡一手鬆鬆捧著書卷,皓腕凝霜雪,美人骨頭鬆慵得似乎提不起來絲毫力氣,偏偏披著最沉雅的外衣,令人覺得端方之餘,又有種被束縛的難以言喻的感覺,仿佛那溫潤三書六禮下,多少離經叛道。
而他陪她離經叛道。
曾經多少宮中,少年王侯,為太子伴讀,打馬而過,相聞不相知,相見不相識。
後來。
又一年。
她倚在窗內,年華正美,
他站在窗外,位極人臣。
“殿下。”謝容渡歎一聲,站在庭院的梨花樹下,滿目的白,落了他滿肩,俯身認真問她,“你願意嫁我麼?”
“寧國公府,任你做主。”
“雖說本宮不信佛,但佛說,心誠則靈。”薑裡聲音悠閒,烏黑澄澈的眸,看大雪落滿天,遮掩堂前月,落入誰家庭院,大紅燈籠高懸。
便溫聲。
記憶中的笑,和煦如春風過罅,泠泠山水熨帖了往後山川名勝的仆仆風塵。
“風寒雪重,左安,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天訪三百三十二年,聖旨賜婚,金言玉律。同年,鄴城鼠疫爆發,從南方蔓延近千裡。
作為六年前已經處理過此事的不二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