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樓雖說是茶館,但一樓裡邊有個戲台。
早年間,不少名班社都在這演出,甚至程長庚等泰鬥都在這唱過。
後來就不行了,這地方實在不寬敞,北平城也多了許多新式戲院,既寬敞又大氣,玩意兒也多,有錢人逐漸喜歡往那地方去。
現在的廣德樓,晚上來唱戲的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戲子或者班社的學員,有時候也會扮上唱,有時候就是清唱。
來喝茶的人也不圖看戲,就為了聽點響動。
今天演的是四郎探母,這是大路戲,誰都會哼兩句。
小段著寬大的長袍,帶著帽子,腳步挺輕鬆的走進廣德樓。
上了台階上的雅座,叫了一壺瓜片,靜靜等待。
一刻鐘以後,耿嘉平出現在廣德樓門口。
此時他的神情很難看,對上司邱高峰很不滿!
本以為去琉璃廠瞎逛,還要扮演成什麼“柳嘉”去賣書,對他一個中校副部長來說就夠離譜了!
沒想到這差事還是連著來的,自己不光要賣書,還要跟人家接頭!
耿嘉平不傻,到現在他早就看明白了,這是有人要釣魚呢!
隻不過,邱高峰一個當兵的,摻和這事兒乾什麼?
越是想不明白,他就越是焦躁不安。
他媽的,邱高峰這孫子靠拍馬屁上位,跟劉桐崗倒是跟的緊,他逼著自己乾這事兒,彆到時候翻臉不認人,借著這次機會把自己埋進去!
聽說他想提拔自己人當這個檔案部的副部長呢!
可事已至此,自己要是不乾,那就真跟頂頭上司撕破臉了。
好在看著旁邊巷子的角落裡,自己這邊的人已經埋伏好,隻等跟上鉤的魚兒見了麵,自己開窗為號,就衝進去抓人。
深吸了一口氣,耿嘉平硬著頭皮進了廣德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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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飯店。
白蝶穿著一身閃爍亮眼的禮服,在台上扭來扭去的演唱。
台下離著不遠坐著的,正是佟海山。
這個混混頭子笑的很開心,他不喜歡在遠處的包廂裡欣賞歌舞,一來是看不清楚,二來那包廂死過人,不吉利。
就在台下看多好,你瞧瞧,這禮服的開叉,那叫一個高!
白蝶小姐笑的發膩,不停拋過來媚眼。
直看的佟海山心裡蕩漾!
他這些天可沒少砸錢,不光要在報紙上買版麵,刊登白蝶小姐親自撰寫的從藝生平,還要送花、送禮物、送衣裳。
不過佟爺要的就是這個範兒!
現在不同以往了!
他不再是那個混跡街頭的混混,他現在是興亞院華北聯絡部田島大人的座上賓!
他是河東黑旗隊的隊長!
既然成了上流人士,那就得有上流人士的玩法!
過了一會兒,白蝶唱累了,嬌滴滴捂著胸口鞠著躬,語氣又軟又糯,“人家去換身衣服,還請佟爺稍候,失禮了......”
佟海山很想說一句,彆換了,這身就很好。
但也不能失了身份,於是笑眯眯擺了擺手。
壓了壓心中火熱,佟爺點了一根雪茄。
今晚那事兒辦成了,自己就要連夜回津門,到時候,要把這個娘們兒帶走!
他媽滴,這捧歌星的事兒真不是人乾的,又得交際,又得送禮,還不能著急!
還不如花錢去窯子,隻要掏得起錢,要怎麼樣就怎麼樣,那多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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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嘉平進了廣德樓。
搭眼一掃,就看見裝模作樣看著書的小段。
見是個年輕人,心裡放鬆許多,心道今晚應該出不了什麼岔子。
不動聲色走過去,把手裡的公文包放下。
小段頭也沒抬,“這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