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睡覺已經超過40個小時,而周曉辰又一向是個睡眠質量很好的人,照說應該睡得很死;但也許是潛意識知道環境並不安全,這一夜她躺得一點也不安穩。
這是她繼防空洞換衣服發現魔鬼蟬之後,第二次那麼直觀地感覺到精神力的存在就仿佛在她的大腦中時刻開著一個雷達,滴滴答答地到處掃描;又像你的另一半在耳畔鼾聲如雷,那鼾聲甚至穿越了睡眠,在你的夢境裡繼續回響,讓你沒有辦法安詳地入眠。
在周曉辰覺得這樣下去簡直要神經衰弱,還不如乾脆出點事給她個痛快的時候,終於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最開始隻是一兩個人的無意義的夢囈。
有人苦苦哀求“請再給我一天……就一天!我一定能湊足!”
有人哭起來“我不是猴子……我能站直的!”
接著不知道是誰的哪句話觸動了誰的哪一根神經,又或者是漫長的走線之後終於抵達目的地,讓強撐著的精神鬆懈,反而更容易崩潰;再或者是對於即將直麵聯盟的明天的恐懼——總之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一切始於“砰”的一聲槍響。幾乎所有人都從睡夢中驚醒,然後第一時間拿上了武器。
“哪裡的槍聲?”
“誰開的槍?”
周曉辰一個仰臥起坐爬起來,奧拉比她更快,已經拔出了一把折疊刀,但幾次拆解變形後,又變成了一把手槍的形狀,做出了隨時準備射擊的姿勢。
作為可能是整片營地唯一沒有武裝的人,周曉辰表示情緒非常穩定——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來了的那種穩定。
第一顆子彈可能其實沒有擊中任何人,但卻猶如裁判的發令槍,告訴人們發泄的時間到了。
你已經遠離了隨時可能出沒蟲族的宇宙,但同時你也很快要進入一座新的高牆。這是最後一夜與叢林為伴,也是最後的法外時間。所以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吧朋友們,這是最後的黑暗,也是最後的狂歡。
除了奧拉,周曉辰不認識他們任何人。但他們的瘋狂與恐懼如此清晰地傳遞給了她,仿佛無數的核反應堆,向四麵八方傳播著他們的伽馬射線,在互相的交纏、疊加中獲得了某種不可阻擋的能量,激活了她保存在dna中、某一位祖先對於冷兵器時代營嘯的遠古記憶。
營嘯是人類史上無數集體瘋狂與自相殘殺的縮影,是冷兵器時代軍營最大的恐懼。
《資治通鑒》記載,“條侯軍中夜驚,內相攻擊”,說的就是營嘯發生的時候,士兵陷入一種傳染性的精神失常中,從發泄仇怨、攻擊長官開始,發展到攻擊無辜的戰友,導致數萬人的大軍彼此殘殺。
如何阻止營嘯?
古人的答案是“夜半呼號者斬”,把一切隱患扼殺於萌芽之中。
那如果“呼號”已經發生了呢?如何阻止一場已經箭在弦上的營嘯?
古人沒有答案。
在所有人的緊繃中,一聲慘叫劃破了桑榆星永恒的夕陽下沉默的天際線。有人開始動手了!
有了破窗者,再出手就變得更容易。在幾聲接二連三的慘叫後,槍聲也開始加入,從稀稀落落到嘈嘈切切,營地漸漸變得像一片戰場,每一秒都有新的犧牲者,而這次你甚至分不清誰是自己的朋友,誰是自己的敵人?
一個人影忽然撲到帳篷外麵,奧拉尖叫一聲,把手中的武器對準了他,拚命扣下了扳機,但周曉辰用力按住了她的保險栓,讓她放了一個空槍“你冷靜點!”
奧拉下意識從槍托裡抽出一把匕首,反手就往後一捅!
a+級的精神力給了周曉辰預警,在身體反應過來之前,她猛地一側身,險險地避過這一刀。顧不上沒有受過任何格鬥訓練的身體發出不堪承受的“哢”聲,仿佛扭到了哪裡,她大聲道“你會失去聯盟身份!”
仿佛觸發了重要關鍵詞,奧拉頓住了,周曉辰乘勝追擊“聯盟不是法外之地!殺人者拿不到公民身份的!”
理智仿佛重新回到了奧拉的身上,她快要把扳機摳斷的手稍稍鬆了一點,與此同時撲到帳篷上的人緩緩滑了下去,在帳篷外側留下五指抓出來的帶血的抓痕。
周曉辰這才放開按著保險栓的手。
奧拉後知後覺地對自己的行為感覺到了恐懼,睜大眼睛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周曉辰驀地有一種感覺,她並不是靠邏輯成功勸說了奧拉,而是她一瞬間的激烈情緒對奧拉產生了影響。為了備考走馬觀花刷過的精神力知識點在她的腦海裡調出精神力強大的人,能以自身強烈的意誌對周圍的人施加影響,達成一種近乎精神控製的效果。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符合“精神力強大”的前提,也不知道這種影響有多強烈,但箭已經搭在弦上,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她尋找自己一生最強烈的情緒,發現都是關於死亡的。
她回憶起冬眠計劃執行時冷凍倉裡的極寒,還有“天眼1017之鞭”中被耀斑拋出的日冕物質吞噬的一瞬間。她把這些情緒混合成了怪異的一幕一輪無限膨脹的太陽,直到視野完全被白光占據;同時身體卻極度地寒冷,幾乎無法做出任何行動。
她完全憑著本能把這些情緒擴散出去。
在這一瞬間她感覺到了跟這座營地裡的人類的鏈接,仿佛精神力因為具象化為一幅圖景而獲得了某種實體的特征。她感覺到那些癲狂、憤怒、恐懼與迷失,而這一切都被日光吞噬了。
營地漸漸安靜下來。
槍聲、呼號、咒罵,所有聲音都平息了,最後連呼吸似乎都消失了。
仿佛所有人都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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