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宗祠。
顧燕張開手，在廣昭王貼身內侍的動作下，隻剩了一件單薄的裡衣。
寒風猛烈的往身體裡灌，她止不住的發抖，但麵上沒有任何表情，隻一雙眼睛鋒利的像出鞘的利劍。
“世女快進去吧，天色已晚，一個時辰之後怕是越來越冷了。”廣昭王內侍紀紹把顧燕的衣裳交給一旁擔憂的紀聽。
“兄長，就不能多留一件嗎？天氣這麼冷，世女受不住的！”紀聽與紀紹是親兄弟，見到自家世女冷的發抖，忍不住跟紀紹求情。
紀紹瞪了紀聽一眼，正想說話，顧燕冷漠的聲音就傳來，“紀聽，退下。”
紀聽沒辦法，世女說一不二，他隻好作罷。
門外，謝氏的貼身內侍川旬一看到紀聽兩兄弟出來，便急忙上前，又見到紀聽手上的衣服，不由一驚“這是世女的衣服？”
主君一聽說廣昭王要罰顧燕跪祠堂，就趕忙去找王爺，又派他來這裡候著，等世女一出來便接人去主君那。
紀聽點頭，沉默的蹲在牆角。
紀紹瞥了紀聽一眼，“王爺的命令不可違抗，你也彆待在這，去外麵的屋子裡等，那裡暖和一點。”
紀聽搖頭，“兄長自去吧。”紀紹沒再勸，他這個弟弟對世女一向忠心，眼下世女受苦，他又怎麼肯離開。
眼見紀紹離去，川旬才出聲，“你也彆憂心了，王爺對咱們世女向來嚴厲。隻是我沒想到，今天本是大喜日子，世女卻要受苦受寒……”
“都是二女郎的錯！”紀聽恨恨的說。
“是啊。”川旬也認同他的話，“自二女郎進府以來，明裡暗裡不知道算計過世女多少次了！可偏偏王爺還護著她，誒……”
“嗬！”紀聽臉上滿是不屑。
“一個青樓小館生下的女兒，也妄想世女的一切！她那種身份，能進王府就該感恩戴德了！如今竟還能娶丞相嫡子為夫郎，蒼天無眼！”
“紀聽！”川旬見他越說越過分，不由低聲喝止“有些話不是你我該說的！”
雖然主君也時常在他麵前罵趙星，但不代表他們這些人也可以肆意的貶低趙星，一旦王爺知道，他們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紀聽也知道自己失言，“我知道，以後不會了。”他把臉埋入顧燕的衣裳中，企圖汲取她的氣息與溫度。
王府宗祠裡擺列著顧家先祖的牌位，平日裡除了清掃的小廝會來之外，宗祠內外沒有任何一點活人的氣息。
陰風陣陣，叫囂著似乎要瓜分掉這位衣衫單薄的女人。
顧燕並不害怕，相反她已經習慣了。至於是習慣受罰，還是習慣跪祠堂，對現在的她來說，都是一樣的，沒什麼區彆。
幼時犯錯母親會不讓她吃飯，或是當著眾多小廝的麵打板子。
漸漸長大後母親便隻罰她跪祠堂，有時會把所有門窗都封死，讓她在漫天黑暗中對著顧家先祖的牌位不斷磕頭。
今天隻是跪一個時辰而已，相比較於以前，母親算是留情了。
顧燕扯了扯嘴角，眼裡毫無溫度。她推開木門，一個青色身影隨即映入她的眼簾。
顧燕徑自在蒲團上跪下，並沒打算跟旁邊一同跪著的趙星說話。
但她不想，不代表趙星不想。
“世女怎會在此？”趙星捂著嘴，故作驚訝，“難道母親也罰你了？怎麼會這樣？”
顧燕閉上眼，把沉默貫徹到極致，精致的容顏在隨風搖擺的燭火前忽明忽暗，嫋嫋青煙在風的帶領下，在她麵前盤旋四散。
身影也挺的筆直，陰暗的祠堂有她在，似乎都明亮了幾分。
隻看外貌氣度，顧燕確實不負王府世女的身份。
趙星勾唇一笑，光有外貌可是做不了世女的，瞧，如今不就敗給她了嗎。
身在王府，靠的是身為王爺的母親，可不是這虛無縹緲的氣質與美麗的容顏。
“說來陸塵，哦，不，該改口了，世女以前是怎麼喚他的？讓我想想，對了，是阿塵。”
趙星收回視線，望著身前威嚴的牌位，“母親罰我之前已經允了我娶阿塵，還說婚事由世女籌辦，那就，麻煩世女了。”
說完，趙星嘴角笑意加深，眼裡是深深的野心。
總有一天，她會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改為顧姓，踩著顧燕，名正言順的登上世女之位！
廣昭王府，一定是她趙星的！
顧燕平複著心裡翻騰的怒氣。
她忽然間也睜開眼，側頭與趙星的視線對上，“希望妹妹將來也能一直笑下去。”她笑的和善。
“當然，世女的祝福我收下了。”趙星也笑。
兩人嘴角都揚著，但彼此之間都知道，那是一種恨不得對方去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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