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是個瞎子啊，您的女兒成了個瞎子，廣昭王府的世女是個瞎子！”顧燕摁著自己的眼睛，猛的探身到廣昭王麵前，她眼中毫無神采，唯有沾染上的血跡一直在流動，“您看到了嗎！瞎子！”
廣昭王眼底微紅，指尖不住收緊，她飲下一口清茶，才把嗓子眼裡的乾澀憋回去，“你自找的，怪的了誰？本王還真是沒看錯你！”她不但沒有安慰，語氣還變得嚴厲。
聽到這句毫不留情的話，顧燕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不過，麵孔卻不受控製，連一個僵硬的笑容都擠不出來。
她整個人都在小幅度的發顫，指甲陷進了太陽穴裡，眼睛傳來陣陣非人的刺痛。
她不但沒有鬆手，反而掐的更緊，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深入骨髓的痛苦來記住今日發生的一切。
廣昭王眉頭緊皺，茶杯都幾乎要被他捏碎。
很快，顧燕的眼睛竟然流出了一滴血液，一貫猶如明珠的雙眸被暗沉的鮮血遮住，再不複從前的明亮。瞳仁不再烏黑，血霧附著在周圍。
書齋內不知何故沒點燭火，恰巧這時外頭劃過一道驚雷，雷光照在顧燕臉上。
血眸，青麵，披發，如同厲鬼在世，對生前所受的不公平待遇來討債了。
廣昭王嘴唇蠕動，眼神複雜。
不知是顧燕的這副模樣太瘮人，還是其餘的原因，廣昭王左手顫著往前，在快要碰到顧燕臉頰時，窗外忽然出現了一團陰影，在雷光下若隱若現。她似有所感，倏然回頭。
那是一件寬大的鬥篷，純黑色的，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那裡麵沒有人臉，看起來似乎就是一件普通的鬥篷。
但廣昭王知道，那是鬼！
在那鬥篷之下，隱藏的東西有多惡毒恐怖，它在看著自己，等著自己忍不住破戒，對顧燕流露關愛，那時，就是它出手的時候。
廣昭王猛然閉眼，左手驟然發力，順勢打在顧燕慘白的臉頰上。
“啪！”
與巴掌一同落下的，還有她冷的不近人情的叱罵。
“眼睛瞎了還敢怪彆人！還敢來質問本王？本王真是白生了你這個女兒！當初就該掐死你，若是星兒有你的身份，她早成才了！”
顧燕再一次被打的偏了頭，臉上鮮紅的手印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滑稽。
窗外的黑鬥篷顏色愈發濃稠，鬥篷無風自動，仿佛有了生命，在憤怒。
廣昭王手心發麻，她踉蹌著步伐往窗外看去，之前的黑鬥篷已消失不見，仿佛一切都是她神誌不清造成的錯覺。
但她清楚的知道，不是錯覺，隻要她敢表露心中的感情，顧燕必死，今天已經有過教訓了不是麼，那個愛憐的親吻，差點讓顧燕死在夢中。
所以，彆再破戒了。
顧燕能活著就好，活著才有可能，才有希望。
廣昭王那一巴掌之後，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氣，她無力的扶住桌角，才不至於倒下去。
顧燕捂著被打的臉，那裡火辣辣的痛，耳朵裡轟鳴陣陣，一直回蕩著廣昭王無情的話語。
“原來您真這麼恨我。”她腳步不穩地直起身子，嘴角怔愣的揚起，眸中血光翻湧，隱隱可見幾分水光，“我明白了。”她邊說邊點頭，“早該明白了……”
廣昭王閉著眼，看都不看顧燕一眼。
廣昭王是最愛整潔的人，此刻雙手卻被墨汁沾濕，衣袖間也沾上了幾滴，變得臟汙埋汰，她卻渾然不覺。
顧燕撩起衣擺，重重一聲，咚的跪了下去，她的聲音從地板上傳來，卻意外的平靜。
“當著所有人的麵那樣罰我，京中人全在恥笑我，讓一個男人壓在我身上，我就是江朝的笑話，我是王府裡天大的笑話。”她猛地抬頭，明明臉上表情是那樣的憤恨不甘，可聲音卻沒有起伏波動。
在暗淡的書齋內，顯得有幾分詭異。
廣昭王背過身，呼吸有些抖動。
“是不是從一開始，您就沒有把我當女兒看待。我是不是您給趙星選的一把磨刀石！可是，憑什麼！我也是您的女兒啊！我是您親自立的世女！她趙星就該是我身邊的一條狗！一條搖尾乞憐等候主子賞賜的狗！”
一開始，顧燕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可提到趙星，她瞬間變得激動，悲憤的嗓音在寂靜的書齋內回響，連外頭守著的紀聽紀紹兩兄弟都聽的一清二楚。
“你個孽女，她是你妹妹！”廣昭王也拔高了聲音，尤嫌不夠，她又抓過茶杯用力往窗戶外砸去，惹得那兩兄弟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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