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猛的舉起桌案上的白釉花瓶,砸在窗戶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比剛才的動靜還要大。
她臉色陰沉的厲害,身上的傷口再度崩裂,她卻渾然不覺,泄憤一樣肆意砸著屋內換好的新擺件。
門外的小廝眼淚都嚇出來了,正死死的捂著嘴,不敢發出哭聲。
以前世女性格清冷,對待他們這些小廝也不會多加苛責,靜華堂在王府裡是頂好的差事,多少小廝削尖腦袋想來這裡伺候。
不過,小廝現在是悔不當初啊,什麼好差事,世女受了刺激,儼然瘋魔,像紀聽那種貼身內侍也許沒事,而他們這些底層的人,就要遭罪了……
很快,屋內所有的東西全被顧燕砸得稀巴爛,她不停的喘著粗氣,憤恨的踢在右側的黃花梨風紋立櫃上。
立櫃截然不動,連顫動都很小,似乎是對身前女人不自量力的嘲笑。相反,顧燕的腳尖卻隱隱作痛。
“破櫃子!”顧燕更氣了,她揮拳用力打過去,然而,立櫃是由造價昂貴的黃花梨木製成,質地十分堅硬。
拳頭打在上麵,立櫃沒有任何事,她的手卻立刻溢出了血,細嫩的皮肉在這種衝擊下,很快變得血肉模糊。
“廢物!”她大喝,神情癲狂,不知道是在罵誰,亦或是在罵自己。
天知道當時她奮力掀翻謝芝後,從他嘴裡聽到廣昭王對於自己的懲罰,是什麼的心情!
勾搭陸塵?嗬!天大的笑話,她早已經有了謀算,隻等待趙星大婚那天,便能搶走陸塵,何必要這時候去見陸塵!
自作孽眼睛瞎?!明明是那雪水!是那鬼東西做的!
塌間懲處?喝下融入謝側君血液的茶水?
想到那些話,顧燕忍不住大笑,她無力地跪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肩膀不停顫動,整個人跟神智失常的瘋子彆無二致。
江朝女人是天,男人不過是玩意!讓她喝下一個玩意的血!真是奇恥大辱!
她的笑聲在寂寥的夜裡顯得十分駭人。
外間小廝眼前發黑,隻覺精神恍惚,又見廊下急匆匆走來一人,外頭也沒點燭火,而且陰風陣陣,每道風刮過都似乎是厲鬼在咆哮,看著人越來越近,小廝兩眼一翻,終是承受不住直接嚇暈了過去。
來人正是紀聽,他剛一送走李案首,便馬不停蹄的往回趕,心裡記掛著顧燕。
牆角邊倒了一個人影,紀聽定睛一看,是守夜的小廝,他心裡一急,以為顧燕出了什麼事,連通報都沒有,直接想推門進去。
但門開到一半,一枚銀質飛鏢猛然與他擦身而過,擲在外麵的青石路上,留下一道淺淡的痕跡。
紀聽心中一驚,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讓他喉嚨滯悶,就連驚叫都發不出來。身子僵硬的回頭,猝然撞進了一雙泛著血光的黑色瞳仁裡。
紀聽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無邊的恐懼在他眼底浮現,世女……她……她……
“再有下次,你就可以去九轉穀安息了。”猶如毒蛇吐信的冰寒嗓音在安靜的內室響起。
紀聽眼皮止不住的狂跳,臉皮也在抽搐。在這種注視下,他根本說不出話,嗓子眼就像被黏住了一樣。
九轉穀在城外遠郊,那裡是一處亂葬崗,當今陛下嫌那名字不文雅,太過粗魯,這才改叫九轉穀。
江朝上下,就連剛剛懂事的幼童,都知道九轉穀的存在。
“還不走?”顧燕歪著頭,散亂的青絲被汗水打濕,黏在她臉頰周邊。配上她的那雙血瞳,在暗淡的夜色下,宛如急躁吞吃完人肉的妖怪。
紀聽也想離開,但他的腿不聽使喚。顧燕當著他的麵從身後取出一枚銀質飛鏢,“我數三聲,你不走,那就去死。”
紀聽嚇得後背上都被汗水浸濕,外頭剛巧吹來一絲冷風,吹醒了他僵直的雙腿。
紀聽連忙轉身,但他的動作還是很慢,有一種剛裝上手腳不習慣的感覺。
咻!
記聽欲哭無淚,胸腔裡的心臟似乎要跳出來。世女不是說數三下,可他聽得清楚,明明沒數……
飛鏢直直地朝他後背而來,紀聽急中生智,用了此生最快的反應速度,控製著身子朝地麵倒去。
死亡再一次與紀聽擦身而過,這一回比上次還要近,飛鏢穿破了他的衣服,直直的擲在了他身前不遠處的地麵上。
巨大的驚嚇,讓紀聽腦袋發暈,撐不住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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