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定定的看了顧青雲良久，最終輕輕的點了點頭。
顧青雲微微頷首，又朝老太太行了一禮，保證能查出些什麼，便讓新海叫了大理寺仵作前去查探屍體。
白金玉看了屍體半晌，才道，“沒看出外傷，這心臟脾胃摸上去也並不像受了重傷，隻是這屍體為何沒有屍斑呢，這人已經死了快一天了，身上白白淨淨的，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著了，但這心跳呼吸都沒有了，人卻是已經死了。再說，人死後多半會變得灰白，這秦三小姐嘴唇竟如此紅潤，這秦大小姐也是如此，都快一個月的時間了，怎的這般紅潤，怕是中了什麼奇毒。”
顧青雲認真的聽著白金玉所言，又問，“食物、氣味、擦得用的，多半都是能進入人體組織的毒才能存在那麼久，那…這秦府，豈不危險。”說完便轉身出了仵作房回到了前院，“秦老爺，有事單獨同你說。”
秦老爺便與顧青雲走到了一邊。
“貴府，可能有人在下毒。”顧青雲道，秦老爺嚇了一跳，但很快穩下了心神，“剛剛我們的仵作驗了屍，排除了外傷和擊打內傷，大概率就是被下了毒。兩位小姐的先後一個月的死亡時間，但那嘴唇卻紅的好似塗了口脂，且三小姐身上一塊屍斑都沒有，大小姐都去世快一月了，屍身也沒多少屍斑，看上去都像是睡著了。”
“那，那是什麼毒啊，又是何人要害我兒。”秦老爺一時腦袋暈乎乎了，回想了這半年有可能的仇家，卻怎麼也想不到。他做生意一向誠信，又信佛，這商場上能有什麼仇家。
“剛才我瞧了一眼，你家眷裡，就年輕小娘子嘴唇非紅，其他的小少爺看起來都沒事，這毒有可能是專門為小娘子製的，總之這家裡吃的喝的，小娘子們的口脂胭脂都要注意，你家那侄女周小姐一直見不著，是不是還有什麼細節是沒告訴我們的，秦老爺你回去想想，要是有什麼細節一定速速告知我一聲。”顧青雲將能想到的都說了一遍，隻祈禱這秦府今日之後不要再有什麼小娘子的死訊了。
秦老爺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帶著一家老小回了家。
真是不知得罪了什麼人，隻覺得夜長夢多，回家便遣散了一眾仆人，隻留了幾個家生子和格外小姐少爺的奶娘。
顧青雲累了一整天，回來又忙了半晚上，此時大雨瓢潑，又餓又累的準備回府。剛走到門口就見烏患和趙慶懷一人拿了一把傘，順著廊下往外走，顧青雲想起昨日那碗香氣四溢的雜菜麵，開口喊道，“你們倆，去哪呢？走，今夜我請你們吃飯。”
三人曾是國子監的學生，隻是顧青雲要大上幾歲，並不在一個班級，但也是一起打過馬球，辦過詩會的情誼，所以說不上不熟悉，隻是顧青雲這人家世比大家都好，從小學習又好，壓迫感有些強，大家對他還是敬意多些的。
“去，去哪？”趙懷慶其實不想起，他想去安巧那兒吃晚食，這位高高在上的爺怎麼可能去吃那種小鋪子，全然忘了兩日前，自己也不想進去的。
“你們跟我來就是，可好吃了。”顧青雲語氣都帶了些驕傲，兩人隻得跟著他走了出去。
直到顧青雲停在了京都食肆門口，趙懷慶才滿臉黑線，又不敢說自己和烏患本也是想著到這京都食肆來的，誰讓顧青雲還是他們的上峰呢。
京都食肆內，安巧和七陶坐在窗口看著外頭的大雨，手上一人端了一碗白糖番茄，不知說著什麼，笑的見牙不見眼。
三人推門而入，安巧大抵是剛剛在玩鬨，腦子沒有轉過彎，直接開口道，“喲，今日三人一塊兒來的。”完全沒給門口的三人麵子。
趙懷慶和烏患同時看向了顧青雲，顧青雲也轉頭看著那兩人。
好像在無聲的吐槽。
你們倆吃這好東西不帶我。
你一個少爺和我們一起吃路邊攤？
為了彼此的麵子，三人誰也沒出聲。為了天上掉下的銀子，安巧也迅速回了神。
“幾位客官打烊了。”安巧例行公事，其實無論這句話說不說，安巧都知道，他們壓根兒不會聽，還是要坐下。
“和昨晚一樣，有什麼吃什麼。”趙懷慶已經把傘放在了門口。
安巧立馬露出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七陶看幾位大爺已經坐下了，便給他們上了茶，今日的茶是小娘子在一個賣菜的小攤上買的鬆葉。
小商販見有人要買都驚了，鬆葉不是漫山遍野都是嗎。
七陶也驚呆了，小時候她家邊上就有一大片鬆樹林，但這東西都是家裡有還不能下田乾活的小孩子喜歡的，鄉下人家也沒什麼喝茶的習慣，隻是小孩覺得有趣。
鬆葉洗乾淨，切成拇指長短的大小，放入井水，煮沸後即可。
店內眾人都沒見過鬆葉茶，都覺得稀奇，鬆葉並不是什麼名貴之物，這般做出來竟覺得香氣撲鼻。
外頭的大雨一陣一陣落下，裡頭的熱氣全熏得屋子格外溫暖，潮濕的氣息，泥土的氣息，店內溫溫熱熱的氣息，坐下的三人都覺得好似緩解了今日的疲累。
鬆葉是新鮮的，比製成茶的鬆葉多了一份草木的味道。
“這是鬆葉茶？”顧青雲問。
“對。”安巧把頭發盤起，走進廚房。
不消一會兒，空氣中就開始彌漫香氣。
魚丸、牛肉丸、魚豆腐、竹筍、豬血、土豆片、糍粑、蘿卜、蘑菇……數樣食材被放入冒著滾滾濃煙的骨湯中。
等待冒菜煮熟的間隙，安橋又煮了兩個雞蛋，碾碎後放在鬆鬆軟軟的米飯上，又把今日做的肉鬆、海帶絲、玉米粒、青豆一股腦倒入米飯內。
可惜蛋黃醬今日才做好還不能吃，隻能用煮熟的雞蛋代替。
淋上些醬油、芝麻油，香味立馬把外麵的寒意驅散了，攪拌均勻後，又捏成一個個的飯團，鋪在烤的乾乾的魚皮上，等那邊的鍋子裡的幾樣食材全好了，舀到小砂鍋中，撒上蝦皮、香菜和少許茱萸端上了桌。
三人早就饑腸轆轆，聞著這香氣隻覺得越喝這茶水，肚子裡越發清湯寡水。
剛端上就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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