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接話,又道,“我知道去了哪裡……你想從火場帶走些什麼,大概便是外麵流傳的墓穴圖吧。但你進去翻了一圈,並沒有翻到,且已經點燃了火,時間並不多了。
你發現自己動作太慢了,於是隻能忍著走那些已經被燒焦的地方,繼續尋找你要的東西。
可你還是找不到,於是你便急了。
或許是想著你得不到的東西彆人也休想得到,又或許是你怕背後的買家知道是你放了火。
於是你氣急敗壞的往火場裡撒了油,慌張的離開了現場,你將脫下來的鞋襪放在了一側,你害怕被人發現,想著若是能在火場中被燒掉了,那便不會暴露行蹤。
沒想到我大理寺天生便是破案的,小吏重進現場看到了地上的鞋就覺得奇怪,沒滅火前就將你的鞋襪救了下來,你看和你現在腳上這一雙的尺碼一致吧。
再者說,這鞋底的火灰也是蹭不掉的,那就意味著在滅火前這就是縱火者最後留下的東西。
你肯定要說怎麼證明這鞋襪是你的,你彆急,這鞋子本身是京城裡麵有名的育德鋪做的。
他家的鞋子一直都軟底,但卻不牢,所以你買回來後沒穿多久,它便鞋底與鞋子分離,你因著沒有娶妻,沒人給你縫補。
於是你又找了裁縫鋪去縫補,至於裁縫鋪的單子,我已經讓人去拿了,這家裁縫鋪的真巧我也經常去,且他的賬目做的很細,什麼人補了鞋記得一清二楚。
這針腳一看便是李娘子家的,她家的針腳和彆家不同,喜歡在結尾前一個口收線,再在結尾後最後一個口收線,這是他們家的獨門秘籍。
你慌裡慌張的潑油的時候還不小心弄到了你的衣角。還有……還要我說下去嗎?”顧青雲一口氣說了許多話,氣定神閒的看著他。
“那你們也隻能證明我是縱了火,證明不了我殺了人。”季先生大概是真的急了,言語間儘是破綻。
“你看,你看,你看,我說兩句你就急。自從你入了府之後,趙夫人的心情變好了很多,這幾年趙大人升了官,發了財,無數的人往他懷裡送美人,他自然也把持不住,便挑了些喜歡的納妾,納了妾之後又結婚生子。
趙夫人早就對他不滿,可你的出現彌補了趙夫人的不滿,他還和你生下了一個小兒子,這個小兒子平日裡在外頭叫趙大人爸爸,在家裡叫你爸爸。
所以上次他說看到了爸爸,並不是看到了詐屍的趙大人,而是看到了你。
為什麼說是你殺了趙大人呢?
那是巡邏的人說來來回回看到了不少人進出,確實沒有你的名單,可是你猜,我發現了你殺趙大人的那天晚上,雪正好不厚,你踩到了後頭的泥坑裡,然後又下了大雪,你的腳印便被掩埋了。
可今日難得的放晴了不少,我順著牆根走找到了那腳印,它們零零散散的被大雪衝走了不少,可還有不少留在那兒。
從外頭到趙大人靠外的窗子下頭,一排腳印,你將他殺了,並用你特製的魚線將它捆成那個樣子。
這魚線我也在你的房裡翻到了,便是這一卷吧……你平日本就愛好釣魚,有些魚線倒也不奇怪,可這魚線一看便是特製的,不容易拉斷。
多少人都找不到這樣的門道,可是你會,因為你們家之前便是世代做魚線的,也是因為這魚線能賺錢才將你供到了舉人的地位,可誰知你不爭氣,考上了舉人之後就再也沒有後續了。
你將趙大人殺了之後,又將他的頭砸出了一個洞,然後離開了。
一開始,趙夫人在給他送的糕點裡下了藥,他神不知鬼不覺便覺得暈眩,你殺他的時候,他便也沒什麼反抗的餘地了。
可你們下的藥實在太重了,都那麼雞肉了,白金玉還是看出來了,你便想要白金玉死。
你找人往大理寺井裡撒了藥粉,雖然我不知道你許諾了什麼,但你想的是若是白金玉不說出來,這事便永遠成了秘密。
甚至你還買凶殺人,想要用箭射殺白金玉。
下完藥之後,等他完全死了,你就在他的頭上鑿了一個洞,一開始我們都以為這個洞是致命傷,但其實不是的。
致命的是趙夫人送的那一碗有毒的藥膏和你在門外放的香薰,這香薰有毒,你放完之後便走了,趙大人在迷迷糊糊間吸入了不少有毒的氣體,便徹底昏厥了過去,在他還沒死絕時,你在他的頭頂遭了一個洞。
他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便死掉了,你和趙夫人想要以一己之力霸占整個趙府。
確實,趙大人死了之後有合理繼承權的變成了這個府裡的嫡子,也就是你的兒子,趙大人到死都不知道你給他戴了綠帽子。
當然了,如果你還說證據不足,或者你對那幅木刻沒有任何的想法的話,那邊有些天真了。
你也發現了這幅木刻作品背後的買家身份地位都不是你惹得起的,於是你想一睹這塊兒木刻後頭的真容。
可你既不會武功,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便隻能借著放火的緣由進去看一看這幅木刻,可是你要找的是墓穴圖,你並不知道這墓穴圖就在木刻的後頭,所以你翻來翻去也沒有找到所謂的墓穴圖,你惱羞成怒便潑了油。
你怕事情敗露,墓穴圖的主人不放過你,所以你索性將整個屋子都燒毀了,這樣便栽贓給了天災人禍,或者栽贓給大理寺。
這邊也就可以金蟬脫殼了,趙夫人幾次三番的阻止我們查案,不過是害怕你被揪出來他的如意小郎君。”顧青雲說完,隻覺口乾舌燥。
“白金玉左右就醒了,現在還養在我的院子裡。”顧青雲又看了看季先生,誰料趙夫人突然竄出來,跪在地上又開始哭,“少卿大人都是我的錯,是我指使他乾的,我實在和那個老頭子過不下去了,他對不起我們娘幾個啊。明明我才是他的發妻,可他卻做了那麼多對不起我們的事。”
……
悲憫的哭泣聲一聲接著一聲,顧青雲無奈,隻叫了人將季先生帶走。
便帶著小吏們離開了趙府。
這幅木刻圖也永遠的埋葬在了灰燼下,幾番爭鬥,最終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想來也有些許的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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