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第一天說明不了什麼,也有可能是我們運氣不好,今晚先找個網吧對付一下,明天接著來,放心吧,總能找到願意招我們的廠子的。”
楊守安嘴上還在給阿四打氣,但心裡的苦澀早已達到頂峰,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已經如此卑微地懇求“命運之神”的眷顧,卻還是屢屢碰壁。
廣州這座旁人看來光鮮無比的城市,就好像和他“八字不合”一般,不管付出多少的努力和汗水,收獲的還是隻有失敗的結局。
兩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說服自己,覺得隻要堅持不懈,總會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可如今頹然地坐在康樂橋旁光潔的石板地上,看著周遭街道的熙熙攘攘,楊守安突然感覺自己是那麼的格格不入,記憶裡的大山雖然暮氣沉沉,卻也絕不似天河的摩天大樓那樣遙不可及。
不知何時,手裡的易拉罐已經空了,但楊守安卻越攥越緊,圓潤的罐體逐漸折出了棱角,尖銳,冰冷,然後紮入他的血肉。
好像大寧河的水真的流不到廣州,巫山的蟬鳴也終究無法在他鄉歌唱。
“在這酒店內,花店邊的酒廊,仍留著這濃濃盛開的清香,就算多平凡,就算就算多平凡,總亦有關心他的伴侶,就算多平凡,總有互愛的情人……”
恍惚間,楊守安聽到了一曲溫婉的歌聲,同時手掌傳來的刺痛也讓他驚醒。
他聽得出這是陳慧嫻的《花店》,可又是誰在人人都隻顧著搞錢的城中村播放如此悠揚的旋律?
好奇心的驅使讓楊守安追著音樂而去,隻是轉過了一個街角,眼前的景象便讓他再難挪動腳步。
灰蒙蒙的五層樓房,亂七八糟的黑色電線貫穿兩側,陳舊的玻璃窗被風吹得“嘎吱”作響,一旁的狹窄巷子也是被各種雜物堆滿,黑黢黢的,讓人生厭。
可就是在這樣一幅“臟亂”的畫麵裡,卻突兀地出現了一間花店,乾淨的白色牆麵,淡粉色的門框,還有綠色的遮陽簾。
店鋪門口左右都擺著窄窄的桌子,一盆盆花卉爭相鬥豔,橘色的向日葵、白色的雛菊、紫色的風鈴、藍色的飛燕,還有牡丹、芍藥、千代蘭,每一朵仿佛都可以溫暖人心。
楊守安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一塊小小的黑板,上麵秀麗地寫著“一畝花田”的字樣,心想這應該就是花店的名字。
此時店門恰好被從裡麵推開,走出的女子穿著淡黃色的連衣長裙,一襲栗色秀發自然披落兩肩,略施粉黛將本就絕美的容顏襯托的更加明豔。
她手裡捧著個瓷盆,對著旁邊的巷子輕輕呼喚,隨後便有三道矯健的身影飛也似地從深處竄出。
那是三隻流浪的野貓,一橘一黑一花,它們熟門熟路,湊到女子的腳邊用腦袋微蹭,待瓷盆放下,便圍成一圈,舔舐著香甜的牛奶。
三隻貓兒顯然是花店的常客,吃完也不急著離開,而是任由女子逐一撫摸它們的腦袋,那橘貓格外粘人,翻出肚皮就是“喵喵”的撒嬌。
楊守安就站在那駐足觀望,一下子甚至忘記了時間,還是女子起身後看到了他,開口詢問,才終於回過神來。
“你好,要買花嗎?”
“啊?哦,對對,我先看看。”
“今天的百合,還有鬱金香都挺好看,要不要我幫你挑一支。”
“啊,不用不用,我就是看看……看看。”
“好呀,不買也沒事,你是第一次來吧,這朵百合就送你吧,希望你一切順利。”
完全無視楊守安的手足無措,女子將一朵香水百合包好,最後還用紅色的禮品帶紮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謝謝,以後……以後我一定到你這來買花。”
拿著百合花的楊守安隻感覺自己的臉頰滾燙,不敢抬頭多看一眼,倒退著就想離開花店,途中瞥見桌上的名片盒子,他想都沒想就抽出一張,舉起來朝著女子揮了揮,表示自己絕對會來光顧。
走出花店大門,就看到阿四已經在外麵抽完了好幾支煙,不等對方開口,楊守安便一把將其拉走。
他的步子飛快,一口氣走到了布匹市場才停下來,定了定心神,方才想起來手裡捏著的名片,趕緊拿起一看,上麵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名字和一串號碼。
“慕慧嫻,她原來叫慕慧嫻啊,怪不得店裡放的都是陳慧嫻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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