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我爺爺回來所看到、聽到、經曆的一切,這是唯一的答案。
唐家灣的村民殺了胡家人,拆了房子,碾平了地,掩飾了一切。
可我爺爺當時又能怎樣?
他隻有一個人,而且他那張士兵複員證上清清楚楚寫著他是個解放戰士。
我爺爺曾經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麵,他是反動派的一員,即便他是被迫的。
那個年代,唐家灣的村民可以充分利用這一點做文章。
更不要說接踵而至的那恐怖十年。
如果我爺爺質問他們,下場也應該是被埋在烏龜岩下。
我父親說到這的時候,我已經完全陷入震驚。
我總算明白胡琴為什麼要跪下來求我了。
原來我所執行的任務與我的家族有緊密的聯係。
可胡琴又怎麼可能是胡家的後代?
我爺爺的親生子女隻有我父親和我姑姑。
而我父親隻有我一個兒子,我沒有兄弟姐妹。
雖然我父母很想再要一個孩子,但那不可能。
我父親是軍人,不可能違反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
我母親更不可能,因為我父母結婚的時候,我母親就是做計劃生育工作的。
既然現在無法搞清楚胡琴是誰,那我就不能糾結這個問題。
繼續說回我爺爺。
當時我爺爺除了震驚就是憤怒,但更多的是無奈。
特殊年代就得有特殊的處理方式,但你卻不能將自己變得那麼特殊。
我爺爺在山泉處洗乾淨了手,整理好一切,裝作無事發生下山。
但是,他知道,有人在跟蹤他。
我爺爺曾是上過戰場的軍人,一個沒有受過訓練的人跟蹤他,他還是能發現的。
爺爺很忐忑,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會麵臨什麼。
直到某天村裡的一個乾部來找到他,並說服他入贅。
我爺爺毫不猶豫答應了,因為他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威脅。
即便那個乾部臉上始終帶著微笑。
關於我爺爺在烏龜岩發現的秘密,他這輩子都沒有告訴給任何人。
我爺爺不可能我奶奶,因為我奶奶也是唐家灣的一員。
可我爺爺怎麼可能甘心?
因此,爺爺在彌留之際告訴了我父親,他唯一的親兒子。
我父親猜測,我爺爺告訴他這些,是覺得他有能力解決這件事。
解決其實就是複仇。
隻可惜,我父親聽完後沒敢對我爺爺做出任何承諾。
我能從我父親語氣裡感受到愧疚。
最讓我詫異的是,他還坦誠自己沒有做出承諾的理由。
“我不敢。”
我知道他不敢的理由,因為他骨子裡是個懦弱的人。
我父親好不容易離開了農村,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脫下那身農皮。
他不會因為調查胡家往事而耽誤了前程。
就像他沒有進入市委班子,就認為那是我導致的一個道理。
他不斷給自己找理由,從來不會審視自己。
因為他太了解自己是什麼人了,一旦審視,就會發現真相。
真相就是,他隻是那個特殊年代,因為特殊經曆,享受了特殊福利的人。
我這裡隻說我父親,沒有泛指與他有類似人生的其他長輩。
我父親說完後,又問我還想知道什麼。
以我對父親的了解,我知道他說的不敢,是明麵上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