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嶺也發現了不遠處的程遇青，但他一點不怵。
他本就是實話實說。
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背後講人壞話終究是不太好，回想起先前虞歡的提醒，賀嶺也施施然閉嘴了。
在程遇青冷眼看過來時，他仍舊淡定如初，麵無半分心虛，似乎剛剛開口諷刺人的不是他。
待虞歡和賀嶺靠近，出乎虞歡預料的是，程遇青麵上神色冷淡，卻沒多說什麼。
倒是虞歡左右看了眼，開口問，“怎麼隻有一個人出來了，傅禹禮和高芸呢？”
“他們還在老村長家，隻是暫時行動不便。”他說。
“什麼叫行動不便，是發生什麼了嗎？”
麵對虞歡著急地詢問，程遇青一板一眼解釋道，“老村長給我們泡了粗茶，他在裡麵下了迷藥，所以高芸和傅禹禮都暈過去了，我沒喝所以沒事。”
賀嶺沒忍住，質疑他，“你怕不是一開始就看出茶裡被下了藥吧！”
他的語氣沒有一點遲疑，似是斷定程遇青知曉。
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
隻見程遇青誠實應了下來，又說:“那茶香我隻聞了一次，就知道裡麵下了迷藥，因對人體無害，加之想探一探老村長的目的，所以沒有提醒他們。”
一聞就聞得出來，絕不是程遇青天賦異稟或先天鍛煉過，完全是吃了不少苦頭，由此得到的教訓。
程遇青從小遭生父生母丟棄，恰好被一醉鬼撿到，那醉鬼臉上醉醺醺，步伐搖搖晃晃，牽著他的手卻極穩當。
說是醉鬼，簡單來說不過一個愛喝酒的小老頭，他嘻笑觀摩了番程遇青的麵相，非說他們倆有師徒緣，拉他回去後真把他當成唯一的弟子。
程遇青一開始想過拒絕，這老頭總是神神叨叨地，還有點瘋子的跡象，實在不像一個正常人。
可除了那老頭，沒人要他。
程遇青當時剛滿五歲，算是一個半大小子，因家裡太窮實在養不起才被拋棄。
這一遭拋棄，無數的惡意向他拋來，大多來自圖謀不軌或不懷好意之徒。
小老頭能接受他，教養他，程遇青已經算得上不幸中的萬幸了。
老頭自稱是齊雲山穹蒼洞府太乙真人入室弟子，需要程遇青繼承自己的衣缽。
但他一個字沒信。
隻當他又醉了，在胡言亂語。
說是弟子，那老頭對他的教育更多是放養，等該教了都教了，十八歲成年那天直接把他趕下山。
美其名曰，下山曆練，為民除害。
實則是遭遇社會毒打，長長見識。
老頭時常自我懷疑，他一個活潑好動（瘋瘋癲癲）的性子，怎麼教出程遇青這麼刻板不懂變通的德行。
下山後，程遇青因這性子，的確吃了不少苦頭。
他有本事賺錢，可總被人盯上，總是因一點惻隱之心而心軟，類似嚎啕大哭的乞兒，迷茫無措的可憐婦孺
總之，最後他被人迷暈騙錢n回了都不長記性。
要不是他是個男人，還有能力逃脫，估計被騙得連褲衩子都不剩了。
迷藥聞多了，喝多了，他的確長記性了，身體也自發有了肌肉記憶，鼻子一聞便知有沒有。
隻道心酸。
那時他才完全理解師父交代的那句話——出門在外，要時刻謹記，關你屁事，關我屁事。
聽完程遇青的解釋，賀嶺還吃了一驚，“你一聞就聞得出來，騙鬼呢？”
過往的一切從程遇青腦海掠過，他沒有把自己的心酸曆程和彆人分享的癖好，故沒回答賀嶺的問題。
虞歡邊走邊問:“你沒喝茶沒被迷暈，那傅禹禮和高芸昏過去後，又發生了什麼？”
程遇青說:“之後老村長大概猜出什麼，想把我打暈，但被我發現了，所以我反過來把他打暈了，把他捆了起來。”
猶豫幾秒，虞歡忐忑道，“你確定那茶裡下的隻是簡單的迷藥?”
是藥三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