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運再度睜眼。
他看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懷裡。
一個麵貌熟悉的男人正向外走去,一步三回頭,眼神中滿是不舍與眷戀。
“這是……爹?”
李靈運反應過來,想要開口,卻變成了哭腔。
李三狗聽到兒子的哭聲,鼻尖酸澀,是加快了往外的步伐。
不然,他怕再晚點,自己就沒膽子赴死了。
此去南征,九死一生。
抱著李靈運的女人,這時低聲哼唱,好像要安慰他。
“四狗乖,四狗乖……”
隻是她的聲音裡,滿是彷徨與無措。
李靈運抬起頭,看著這張無比模糊,卻又瞬間變得清晰的臉龐,腦子卻像是漿糊一樣。
好像,他又忘記了很多事情,丟失了很多記憶。
那些記憶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讓他認出,剛剛離去的人,是自己的爹。
現在抱著自己的人,是娘。
……
接下來的日子,李靈運一直與他娘共處著。
每日看著娘強忍不適嚼下米糠,又換成另外一種方式喂給他。
直到有一天,米糠吃完了。
娘躺著,剛撕下一塊破舊的粗布,準備咬破指頭,可是她的指頭先被含住了。
再抬起頭,發現是兒子一口咬住自己的手,仿佛是在阻止她。
胡氏一時傻眼了,然後痛哭了起來,抱著兒子。
“四狗,娘也舍不得你……可是娘不想讓你死。”
李靈運被娘抱在懷裡,目光卻時刻望向外頭,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胡氏頓時有些慌了,甚至忘記自己本來是要赴死的。
四狗這麼哭,她哪能安心的走。
就在這時,有一個白發老者走了過來。
李靈運立刻掙紮著,要往他懷裡鑽,這讓老頭子一臉驚訝。
……
又過了一會。
老頭抱住李靈運,從胡氏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他看向懷中小兒,見那孩子一直在對他笑。
這是李通這輩子頭一回覺得,世上還真有緣分這種東西。
“老朽與令公子投緣,想要收為弟子。你若答應,可隨我到信州杏花村。雖然並不寬裕,但是讓你母子活命不成問題。”
胡氏有些猶豫。
但老頭子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堅定了想法。
“你也不想讓這孩子打小沒了娘吧?”
如果可以活,哪裡有人想死呢。
不過,想到了加入鎮南軍中的李三狗。
李通笑著道“這個簡單,老朽畢竟還是有些臉麵的。雖然不好與朝廷對著乾,但代你傳一句話還是可以做到的。你丈夫會知道你們的下落的。”
胡氏再無任何顧慮,對著李通下跪。
“我們家永世感戴恩公!”
……
於是,胡氏帶著兒子搬到了杏花村。
就在黃家的對麵。
李通當眾給徒弟辦了一場拜師的儀式,有他這個做師父的在,就不用擔心有人會說母子的閒話了。
他給徒弟賜名,按照字輩是叫“靈運”。
隻不過,徒弟又有父母在。
李通當然不可能讓徒弟叫李四狗,於是取了一個比較相似的名字。
——李思恭
希望這小子將來有文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