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丈餘長的白絹,懸掛在後堂的橫梁之上。“雷虎寨”的千金華敏敏推開房門之後,長絹隨風擺動,白色的絲絹襯著血色的大字,如魔鬼扭動的身軀,詭異而顫栗。
殺人者郭旭揚!
血漬早已乾透,鮮紅的血液此時已變成了暗紅色,但寫字的手法卻不可能改變。六個大字筆力入木三分,郭旭揚一眼便瞧出是出自內力不俗的武人之手。但他盯著這六個字看了許久,不知何故,他的內心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六個血字並非屠殺“雷虎寨”全寨的元凶所留。然而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他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上來。
華敏敏冷冷地道“看到沒有,我沒說錯吧!”
郭旭揚的目光離開血字,掃視著四周的事物。適才從大廳至後院,直至進入堂屋,這一路走來,他竟未發現一處打鬥之後應有的跡象。屍骸血跡應當是已被華敏敏清理乾淨,但“雷虎寨”百餘口人與凶手廝殺,卻並未在磚石木門等處留下一絲一毫的刀痕劍跡,卻讓郭旭揚暗暗心驚。
“行凶者若是一批武藝高強、訓練有素且行動迅捷的殺手,在他們同時發難的情況下,或可在全寨人始料未及之時,達到此效果。但倘若如江湖傳言,屠寨者僅有一人的話……那此人的武功確是深不可測。”思及此處,郭旭揚的麵上多了幾許凝重的神情。
“華小姐,那時你藏身何處?”以屠戮者的手法來看,若非華敏敏有極隱蔽的藏身之所,是絕不可能逃過這一劫的。
華敏敏憤憤地道“我去姨母家了。隻恨我那日不在家中,否則我定剁下郭旭揚的狗頭!”
郭旭揚心道“幸虧你去你姨母家了。”他乾咳一聲,說道“冒昧地問一句,能否容在下看一看華寨主的遺體?”
華敏敏未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瞪著他道“看我爹?!你要乾嘛!”
郭旭揚擺了擺手,“華小姐莫誤會。隻不過我與那個……郭旭揚交過手,我可從屍體上鑒彆是否是他行凶。”他頓了頓,道“若你覺得我打擾了華寨主,你讓我瞧瞧其他人也可。”
“我早把他們葬了,還等著你來收屍?”華敏敏擠兌了一句。她緊握雙拳,身體微微發抖,“你不必看了,都是一劍!就連爹爹,也是……爹爹、爹爹……”她“刷”地抽出劈風刀,就近向身邊的檀木桌揮出一刀。桌子應聲碎成十數片,“若不殺郭旭揚,我便同此桌!”
“華寨主傷在何處?是……脖頸麼?”雖知過多的追問會徒添華敏敏的傷感,但為了了解到更多的情況,在猶豫片刻之後,郭旭揚還是發問了。
“是是是!廢那麼多話乾什麼?你到底跟不跟我去殺郭旭揚?”
看著地上一團的檀木碎片,郭旭揚心中歎氣,他無奈地點了點頭“去,這就去……”
華敏敏還刀入鞘,快步走出三丈開外後轉身道“快走啊!還愣著乾什麼?”
郭旭揚指了指那條寫著“殺人者‘是自己’”的長絹,“這個,就這麼掛著?”
“掛著!我要天天對著它詛咒這惡賊祖宗十八代!詛咒一百遍!”華敏敏神情激動地大聲嚷道。
郭旭揚暗自苦笑“詛咒一百遍……那我真是全身長滿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他快走幾步,跟上華敏敏,心道“料不到‘鬼刀’華天高當真被人一劍斃命。端看那赫然留在堂上的六個血字,很明顯是要故意嫁禍於我。這麼做的目的,是為‘龍瀛劍’嗎?”。
出了“雷虎寨”之後,華敏敏就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在大街上到處亂撞。碰到有人,便抓過來問“認不認識郭旭揚?”“知不知道那狗賊去了哪裡?”……
華敏敏當然不曉得該上哪裡去找郭旭揚,因為郭旭揚正一聲不吭地跟在她的身後。
她走得累了,口也渴了,便在鎮上隨便找一家酒館坐下來吃飯喝酒。她畢竟是過慣了千金大小姐的日子,“隨便”找的酒店便是鎮上最有名氣的一家。
郭旭揚喝下一杯酒,道“華小姐,你既未見過‘郭旭揚’,又不知他身在何處,為何不去找你的姨母幫忙?方才在下聽你說,你姨母的武功十分了得。”
華敏敏道“我姨母當然厲害,我姨父更厲害!隻不過……”她一仰頭便飲下一杯酒,“我怕他們不是郭旭揚的對手。我看你武功不錯,所以就找你……”
她忽然發覺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忙站起身來大聲嚷道“李英,你說過我爹爹救過你,你敢逃走的話我現在就殺了你!”隨著“哐啷”一聲,劈風刀的刀尖又抵到了郭旭揚的鼻尖上。
郭旭揚輕輕地拎開了劈風刀,歎了一口氣道“放心,我不走。”他心下嘀咕“你怕你的姨父姨母不是那個‘郭旭揚’的對手,所以就拉我這個非親非故的人來替你送死。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