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滿布於夜空,夜幕籠罩著大地。洛陽以東的九山,山路並未經過人工鋪整,卻很神奇的,在陡峭難行的半山腰處,以木材搭建了一座高三層三丈、狀六角之形的觀星樓。觀星樓的門窗梁柱都被漆成朱紅色,每一麵牆壁均在正中大開窗戶,六麵相通,以便觀星。
一個全身上下、從頭至腳都罩在玄黑色大袍子裡的人,正攀登在九山上。此人頭發耳鼻皆掩於黑袍之內,隻在眼珠處挖了兩個小洞。黑袍人身後丈餘處,緊緊地跟著一個身著素白色衣衫,樣貌姣好的年輕女子。那女子行走之時仍是躬身彎腰,態度很是恭敬。
黑袍人與白衣女子從底層樓梯直上至觀星樓的頂層之後,白衣女子“撲通”一聲,跪在了黑袍人身後。
第三層樓內擺放著一張寬大的供桌,高台上已插好香燭,各色瓜果陳列於高台之下的左右兩側,中間卻是空空如也,未擺放任何物品。桌麵邊緣處另放著一把四尺長劍,長劍旁則是一個淺淺的金盆。盆內盛裝著閃耀著嫩綠色流光的液體,不知為何物。供桌的後方,臨窗懸掛著一大片雪白色的絲綢,夜風呼呼地直灌入樓內,吹得絲綢不住地搖曳飛舞。
黑袍人右手微揚,香燭立刻燃起,火焰在大風中不住抖動,卻始終不滅。
黑袍人望向窗外的點點星空,觀測良久後,道“紫微星移,天現異象。郭旭揚,你如何入局?又如何破局?”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突然,他拔出桌上的長劍,劍尖在金盆的液體中一攪,便在那綢緞上寫下二十八個字
逆龍天命難思量,澤瀛流斷水未央。
星移氤氳玄黃現,神劍出鞘定蒼茫。
薄透輕盈的絲綢隨風擺動,利劍劃過之處,卻無絲毫斷裂之跡。絲質品的舞動,亦絲毫不影響黑袍人落劍成字。白色的綢布上,二十八個字寫得蒼勁有力,閃動著翠綠色的光芒,在黑夜的狂風中顯得格外的紮眼。
此時,那白衣女子跪著移上兩步,雙臂伸直舉過頭頂,手掌張開。她的額頭上豆大的冷汗早已一滴滴地滾落而下,全身發抖地拚命吞咽著口水。
寒光閃過之處,鮮血噴湧而出。黑袍人長劍挑動,鮮血隨著劍勢濺灑到泛著綠光的白絲之上。綠色的字體,沾染上處子之血之後,眨眼間便成了褐色。而白衣女子的一對斷掌,卻不偏不倚地落於供桌中央的空位處,同瓜果一般,成為了祭品。
“占劫。”黑袍人冰冷地說出這兩個字。
那白衣女子雙掌被斬,疼得麵部肌肉不住抽搐,布滿血絲的雙眼已有淚水湧出,一對斷了手掌的手臂縮在胸前,卻死命地咬緊牙關。她隻在手掌離開身體之時,痛苦地呻吟兩聲,之後便不敢再次發聲。
黑袍人的腦袋罩在黑袍之內,但在凝滯的空氣中,白衣女子似乎看到他有一個微扭頭的動作。
那白衣女子立馬顫抖著說道“我……死。”說罷站起身來,用儘全身力氣往樓柱上一撞。隨著一聲微弱的頸骨折斷之聲,白衣女子便軟趴趴地倒在了木柱之旁。紅色的血,染濕了白色的衣。
黑袍人還劍入鞘,自窗口縱身一躍,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人已穩穩地站立在了觀星樓底層的正門前。他的右手再度揚起,整座三層高的觀星樓便竄起火光,逐漸被火勢所吞沒……
郭旭揚與黃伊榕二人,行走在前往“雷虎寨”的路上。
“黃姑娘,冒昧地問一句你可是唐王府中人?”郭旭揚本不是一個多事之人,但他自己也說不上,為何會如此關心這位黃姑娘之所在。
“不是。”黃伊榕的回答簡單而明了。
兩人沉寂了一會兒,黃伊榕卻開口道“你怎麼不繼續問了?”
郭旭揚赧然笑道“這是你的私事,我怕惹你不高興。”
黃伊榕白了一眼身旁這身形高大的男子,“李英確是唐王府的人,但我不是。我隻不過跟他們有些瓜葛罷了。”話音剛落,她便咬起了嘴唇。她不明白平日裡少言少語的自己,為何會如此有耐性地向郭旭揚講解自己的身份?
郭旭揚會心一笑,點頭道“多謝黃姑娘相告!你帶我去‘雷虎寨’,可是發現了什麼線索?”
“你隻顧著華天高的女兒,自然什麼都沒有看到。”黃伊榕的語調仿佛有些高。
郭旭揚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從嘴巴裡塞進了一個爛桃子。當時他在“雷虎寨”中,雖有沿路掃視觀察寨中環境,但礙於華敏敏的情麵,的確沒有細查,甚至連屍首也未曾得見,便被華敏敏拖到了鎮上。如今被黃伊榕一番擠兌,他隻能打個“哈哈”道“黃姑娘目光敏銳,在下萬萬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