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琮在官衙裡聽著下屬的彙報。
道路上的積雪已經到了成年男子的小腿腿肚,今日本來是雍州城開市集的日子,但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鋪麵雖然開著門,也沒有客人光顧。
以往熙熙攘攘的城門口也十分冷清,不見來往的車馬。
“王爺,這情況看著不太對啊,像是要有雪災。”
沈將軍常年領兵在外,也曾駐紮過更北邊的城池,當下便做了判斷。
劉琮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前朝時關中大雪幾月,江河俱凍,百姓缺衣少食饑寒交迫,以至於易子而食。
哪怕是在繁榮的都城,也因為道路運輸受到影響,有銀錢也買不到糧食和柴火,凍死餓死者不計其數。就連皇宮之中的皇帝妃嬪也隻能靠餘糧充饑。
雍州一帶從前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狀況,所以官府和百姓都對此毫無預料,隻怕很多人家中並沒有充足的過冬物資。
現在情況尚好,等大家發現危機,百姓驚恐之下便難以控製。
運輸道路被阻斷,城中糧價必定瘋漲,到那時再想對策就晚了。
“現在立刻去買空城中所有糧店,同時放出消息。從明日起,每隔五日每戶可到官府以每升兩文的價格購入糧食,但每次所購的最大限度不能超過家中的人頭數。”
“王爺,這使不得啊。”
賬房急了,從糧店購入糧食一升至少是五文錢,賣給他們隻要兩文,他這賬房也不必當了,錢庫都空了,還要什麼賬房。
沈將軍眼睛一亮,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往前站了一步,極力支持道
“王爺的法子甚好,必能解此危局。”
劉琮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對,他並非尋求意見,而是下達命令。
“除了糧食,征調成衣店趕製冬衣備用。沈老將軍,你與朱將軍各帶一支軍隊疏通從雍州到荊州和潁川的道路,參與的士兵可得雙倍的軍餉。”
他要從南邊未受災的荊州購買糧食、冬衣和木材,而北邊的潁川郡便是大戌與北周的交界之地。
雍州尚且如此,北周的天氣隻會更惡劣,每年冬日便有不少流民。既然北周的朝廷管不了他們的死活,就由他來接納這些同為漢人的貧民。
“大營的日常操練全部暫停,王將軍與柳將軍帶兵去城外的幾座山上伐木以作燒柴,每五棵取一棵,依舊按每戶人頭數以低價出售。”
“事急從權,本王稍後自會上書稟報父皇。”
眾人見他神色自若,成竹在胸的樣子,心裡的疑慮被打消,各自領命而去。
官府的人突然要買空所有的糧食,自然會有人看出端倪。
城南一家糧店的掌櫃死活不讓官兵運糧,把大門栓得緊緊地,喘著粗氣跑到自己放糧食的倉庫裡。
看著這些糧食,他仿佛就像看到了滿屋白花花的銀子。
一定是要缺糧了,所以上頭才會著急忙慌地收糧。他早就發覺今年這天氣不對勁了,看來是外頭的路也堵住了,貨運不進來。
現在城中的糧價是一石五文錢,再過幾天,說不定就是十文,二十文。
他如果死囤著這些,等城裡已經有人餓死了的時候再拿出去賣,那就是想要多少都有人搶著要。
哈哈哈,當他傻呢,他才不賣給官府呢。
掌櫃的滿臉紅光,對著滿屋子的心肝寶貝流口水。
忽聽前門一聲巨響,他慌慌張張地鎖上庫房的門,就看見一隊官兵衝了進來。
“你們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擅闖民宅,難道,難道你們還想謀財害命不成?”
一人身著黑色大氅踱步而來,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身後的倉庫。
“本王隻是同你做個生意,來人,把門打開。”
這就是他們的刺史大人,武陵王殿下?
掌櫃的雙腿一軟趴跪在地,但仍死死捏著手裡的鑰匙,抖著嗓子推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