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裡沒有什麼好茶,和那些澀嘴的乾草煮出來的茶湯相比,沈修為更喜歡喝白水。
他慢條斯理地替對麵的人也倒上一杯水,輕咳一聲,問道
“剛才營帳中該部署的都安排妥當了,柳老弟單獨找老夫還有什麼事?”
端坐在他對麵的正是之前對討伐驛道蠻有諸多疑惑的柳子實。
“在沈將軍看來,武陵王殿下此人如何?”
柳子實麵色嚴肅,雙手虛握成拳放在自己的膝上。
他一向如此板正。
沈修為笑著搖頭,打趣道
“柳老弟,這裡又沒有外人,你我是老相識,何必這麼拘謹呢。”
“你既然這麼問,那就是對殿下有什麼看法咯?”
他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麵上打著節拍。
在雍州城的時候,柳子實專心在軍營中練兵,他自認自己除了帶兵打仗沒有彆的長處,所以幾乎不參加城內事務的管理。
因此,和他們三人相比,柳子實對武陵王劉琮的了解少之又少。
殿下也曾經想要同他接觸,但除了軍務之外,柳子實的嘴裡實在是沒有彆的話。為此殿下還專程請教過他,詢問這位寡言的將軍是否對他不滿。
沈修為在雪災事件時被劉琮大大驚豔了一把,此時想起來仍然忍不住感歎。
“殿下心思縝密且行事果敢,無論是智謀還是手段都值得稱讚。”
政務上如此,對秦州蠻族的處理也同樣出人意料。
竟然在那時就已經想到了雍州伐蠻這一步,許多老將也不一定有這個心思。
縱觀這一輩的皇子,也隻有太子殿下或許有這樣的謀略。
“哼,我看他剛愎自用、為人輕浮、才高卻德薄。”柳子實不屑的說。
沈修為沒有接他的話。
他這個老夥計往上三代都是武將,家風就是如此,向來看不上所謂“陰謀詭計”,隻善揮舞自己的拳頭與人硬碰硬,是皇帝最聽話的寶刀。
“將軍可不要忘了,陛下派我們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說完這句話,柳子實將桌上的頭盔戴上,一掀簾子大步走了出去。
他不得不承認武陵王的部署對他們攻打驛道蠻可以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此人的陰險毒辣也實在是諸位皇子之最。
不過大半年的時間,王奇略那個老混子就算了,連沈修為都被他拉攏,軍中上下也都對他頗為擁戴,武陵王還真是有本事。
幸好他不得陛下寵愛,否則這樣的人若是位於中樞,必定使得朝堂上下混亂不堪。
柳子實木著張臉往自己營帳走,半路看見一個生人抱著個包袱進了劉琮的帳子。
他朝大營門口負責看守的士兵招手,略帶不滿地質問道
“剛剛進了校尉營帳的是誰?營中不許閒雜人等隨意進出,你忘了嗎?”
小兵的心顫了顫,小心翼翼地答道
“是王府送信的侍衛,沈將軍之前吩咐過,雍州城或許有政務要殿下處理,遇見王府的人檢查之後便可放行。”
“而且。”
他咽了下口水,在柳子實的眼神鞭笞之下聲音越來越低。
“王妃娘娘快要臨盆了,那邊捎信說不定有急事。”
出乎意料的是柳將軍沒有多說什麼,點了個頭便讓他回了自己的崗位上。
過了一會兒,將軍竟然還特地過來囑咐了一句
“若是王妃娘娘的消息,來不及對信使搜身檢查時,你們便先將信件帶給王爺吧。”
“啊?屬下遵命。”
看守的小兵不明所以地看著將軍遠去的背影。
不是說原則上不許任何私事影響軍務嗎?這又是咋回事?
算了,他一個看門的,軍務不軍務的,都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事兒。
來送東西的王府護衛把包袱放到劉琮的桌上,對正在埋頭寫寫畫畫的劉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