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就在滹沱河邊上,屬於冀南行省,省城石門下轄的一個小縣城。
縣城名字叫深澤。
人口勉勉強強有個二十來萬,占地麵積不過三百平方公裡。
放在富饒點的地區,基本上也就是個鄉鎮規模。
但我出生在這,生長在這。
這是我的老家。
我知道,那個勞什子的萬鬼大會召開在集,不知道多少亡魂惡鬼都在太行山彙聚,我作為新上任的冀南鎮守使,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召集人手,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
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在這檔口跑回老家看看。
但我真的忍耐不住。
自從在縣城遇到了我哥,我就再也沒回家過。
我爸媽都還在這生活,我想去看看他們。
還有一點就是,以前我哥參賭,迫不得已被逼遠走他鄉。
以前看來,那是我哥自作自受。
但現在看來,卻到處都是蹊蹺。
我哥品學兼優,為什麼卻在短短一兩個月內輸了七十萬賭債?
他今年不過二十八歲,卻能走過問心之路,這個年紀甚至比宋君子還要早。
說明他意誌力極其堅定,並且對自己的人生方向和目標有著堅定不移的信念。
這樣的人,會連賭癮都無法控製?
還有我爸趕我哥走的時候,雖然氣急敗壞,歇斯底裡,甚至聲稱沒有他這麼個兒子。
但我曾經注意過他的目光,他不像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反倒是很冷靜很冷靜,甚至還有一種欣慰的感覺。
那時候我以為自己看錯了,但現在想想,無論如何都覺得有點不對勁。
在我去萬鬼大會解決問題之前,我想回家看一看爸媽。
有些問題我也得問個清楚。
說起來,我在外麵這麼長時間,連個電話都沒給家裡打過。
一方麵是我手機要麼處於沒信號的地方,比如說十萬大山,比如說地下世界碎骨峽,再比如說鎮魔獄的第五監區或者乾脆就是亡靈之地。
想打電話都沒辦法打。
再一個,我得罪的人還真不少。
我哥的那些債主們也有一部分在找我。
我擔心他們會找到我爸媽,所以不敢給家裡打電話。
現在不一樣了,有些疑問必須得問個清楚,有些事,我也得處理一下。
張三把車開的飛快,在高速公路上見車超車。
兩個多小時後,我已經看見了那座熟悉的滹沱河大橋。
越過大橋之後,我就看見了河邊的小村莊。
此時正是初冬來臨,小麥已經停止了生長,準備貓冬。
公路兩邊,到處都是騎著電動車匆匆去上班的工人們。
在這地方,那種熟悉的感覺終於回來了,似乎在這一刻,什麼魔災,什麼萬鬼大會,什麼a級高手神級高手,都隻是一個夢而已。
我還是那個畢業後,想要拍攝短視頻分享家鄉美景和特產的,不斷努力打拚的博主。
但這一瞬間的恍惚,終究還是醒過來了。
魔災已經來臨,萬鬼大會也即將割據太行山。
眼前的這一切都隻會成為過去。
未來隻能是戰爭,人和鬼的戰爭。
過橋之後,我就主動開車,讓張三坐在了副駕駛。
隨著熟悉的景色越來越多,我已經開到了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村子。
村中間的公路依舊坑坑窪窪,道路兩邊的槐樹已經落完了葉子。
我開著車一直往前,看見了村頭開超市的王老板,也看見了理發店的苑師父,還有賣熟食的,修家電的,甚至村中心的小學那邊,我都看見了等著接孩子的老人們。
我默默地開著車,很快就到了自己家門前。
大門是緊鎖著的,上麵貼的兩個門神,一個已經被風吹走了,另一個被陽光曬得掉了顏色。
門口的月季花裡麵滿是落葉,看起來像是很久都沒人收拾的樣子。
我心裡有點慌了。
家裡沒人?
現在都快中午了,家裡怎麼會沒人?
想到這,我已經打開車門,熟悉的從旁邊的月季花下麵掀開一塊紅磚,從紅磚下找到了自己家的鑰匙。
掀開紅磚的時候,我看見地麵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磚形印記。
這是下過雨之後,雨水凝固了磚頭後才會出現的樣子。
隻這一點就能說明,鑰匙放在這裡很久了,經曆了最少一場下雨!
我匆匆地打開大門,抬腳就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才發現院子裡都是落葉,北邊的正屋和東邊的側屋都緊緊地關閉著。
我拿出鑰匙打開之後,隻見屋子裡麵桌子椅子很是齊全,床上櫃子收拾的整整齊齊。
按下開關,發現沒電,我才意識到這棟屋子估計關閉了總電源,甚至可能連總水管都給關了。
去廚房看了一圈,才知道自己的推斷是對的。
我爸媽出門了。
而且還是出的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