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困淺灘,當效鯤鵬之誌。萬年沉潛,方有巨翼垂天。豹失爪牙,應念天和慈悲。九色為善,不戰屈人之兵。
燕墜羅網,須轉橫絕霸勢。金眼雕翎,一怒嘯傲風雲。老驥伏櫪,何必執念千裡。中庭獨步,自有仙家氣象。
逸者易也,法天地之道,合乾坤變易,無事可擾,無物可傷,如此方為真逸,心之所至,便無身不可至之處。
夫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謂之逍遙。
丐幫的逍遙遊身法,實際與雲逸八舞異曲同工,一樣源自道家至理,頗多可以印證之處,既曰萬化歸一,何不將逍遙遊身法融入雲逸八舞之中?
慕雲一念及此,登時豁然開朗,便如開啟了一扇虛掩已久的門扉,心中所見一片熠熠華光,當下忍不住朗聲大笑,如飛奔行之中,自由揮灑開來。
但見雲舞八形幻化無方,逍遙真意自在其中,雖然一時之間招不成招、式不成式,但慕雲由此靈智頓啟,於日後的武道修行而言,委實助益深遠。
不知不覺紫鬆坪已然在望,慕雲這才想起和鄢婷還有一場賭鬥,原本打算在半路等她一程,可眼下既然到了地頭,再做作也屬多餘,看來天意如此,唯有讓盟主大人飲恨吞敗了。
心中豪情猶在,哪管佳人嬌嗔,慕雲昂首闊步穿林而入,本來一派意興勃發,可沒來由的又生出幾分不安。
驀地眼前人影閃現,定睛處由不得慕雲駭然變色,乃至當場瞠目結舌。
月華傾灑而下,整個紫鬆坪宛似輕攏銀紗,而正在銀紗包裹之中,赫見俏麗佳人嫣然一笑,誌得意滿的道“怎麼樣小慕,你可輸得心服口服?”
慕雲依舊震驚莫名,腦海中嗡嗡作響,本來以為此番頓悟八舞真意,贏下這陣必定不費吹灰之力,但眼前語笑嫣然的少女,不是鄢婷又能是誰?!
慕雲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還是難以置信的一幕,哪怕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其中的道理,隻能訥訥的道“婷兒……難道你是得到仙人點化,學會了‘縮地成寸’的法術麼?”
鄢婷抿嘴一笑,緩緩搖頭道“不管怎樣,總之是我先到了,小慕你認不認輸?”
慕雲暗自一滯,這聲認輸可真有些說不出口,忽然間腦中靈光一現,拊掌振聲道“我明白了,你一定是依靠旁人相助,八成是竹兄那對神鷹吧?”
“嗬……竹兄何在,商姑娘何在,咱們久彆重逢,何苦幫婷兒如此作弄在下?”
慕雲這廂自信滿滿,聲音響徹十丈方圓,隻可惜說罷半晌,並無任何回應,隻有鄢婷笑眯眯的道“江湖規矩,願賭服輸,撒潑耍賴未免無趣。小慕呀小慕,本女俠這麼看重你,你可彆讓我失望喲。”
慕雲苦笑兩聲,仍是不甘的道“這根本沒有道理,你怎麼可能在輕功上贏過我,到底用的是什麼法子?”
鄢婷悠悠的道“隻要你肯認輸,本女俠便如實以告。”
慕雲盯著鄢婷,片刻方搖搖頭道“要我認輸倒也不難,隻是……”
話到中途欲言又止,鄢婷見狀秀眉一挑道“隻是什麼?”
慕雲緩步走近,同時吱吱唔唔的道“隻是……我得……弄清你是誰!”
說話間慕雲探手一抓,徑直抓向鄢婷的右手腕脈。
鄢婷輕咦一聲,纖足點地飄然退後,脫身之際顰眉輕哼道“小慕你乾什麼,不肯乖乖認輸,還想以下犯上麼?”
慕雲並不追擊,隻是哂然道“再裝下去便沒意思了,這位姑娘武藝高強,應該是婷兒請來的幫手吧?為了贏下這場賭鬥,她倒真是肯下心機。”
“鄢婷”怔了片刻,終是搖頭一笑道“不愧為‘婷兒’最得力的手下,果然有點小聰明,隻是不知我究竟哪裡露出了破綻?”
慕雲暗自好笑,當下移開目光,乾咳一聲道“你比她……要大一點。”
“鄢婷”點了點頭,沉吟著道“我的年紀是比她大一點,再裝小女孩兒難免有些彆扭,不過能這麼輕易看出破綻,你跟我們家那位小郡主,的確是非常熟悉了。”
慕雲聞言愈發失笑,心中卻又有所警醒,這女子一口道破鄢婷小郡主的身份,而且還說出“我們家”三字,難道她也是出身晉陽王府的金枝玉葉?
“鄢婷”被迫坦誠身份,難免有些尷尬,頓了頓方淺笑道“好了,這次是我未能完成囑托,隻因慕少俠來得太快,我還沒醞釀好情緒,嗬……昆侖派絕學雲逸八舞,的確名不虛傳。”
慕雲心下得意,打個哈哈道“姑娘先把麵具取下可好?免得在下對你生出多餘的情感。”
“鄢婷”聞言一怔,接著似乎有所頓悟,睨視間淡淡的道“哦?不知是何種多餘的情感?”
慕雲一向自命風流,方才本來是出言調謔,但這時被對方的目光一逼,他瞬間隻覺如鯁在喉,忐忑之餘訥訥的道“這個……咳……自然是屬下對盟主的敬慕之情,對……敬慕之情。”
“鄢婷”察言觀色,看出慕雲口不應心,當下秀眉一顰,語聲沉凜的道“慕少俠能夠謹記上下尊卑,還算有些自知之明,但所謂‘麵具’雲雲,恕我愛莫能助。”
慕雲聽出弦外之音,不禁愕然道“什麼?你當真生做這等模樣?”
“鄢婷”微頷首道“慕少俠前日不還見過一對雙胞胎姐妹麼,我和‘婷兒’正是一奶同胞。”
慕雲雙眼凝注,仍是不敢相信,腦中念頭連轉,脫口質問道“你若真是婷兒的姐妹,可知她胸口的胎記是什麼形狀?”
話才剛說出口,慕雲便發覺不對,果然“鄢婷”眼神一凜,隨即麵凝寒霜的道“好個無恥之徒,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冒犯我家小妹?!”
慕雲險些連腸子都悔青了,慌忙辯解道“你千萬彆誤會,我跟婷兒沒什麼,絕對不曾損及她的名節。”
“鄢婷”哪裡肯信,語聲更顯沉冷的道“還敢狡辯,女兒家那種地方,居然都被你看去,你們還能做出什麼好事?哼!小小年紀,不知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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