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儀”微微一怔,慕雲已經不由分說拿起鍋鏟,從上麵刮了滿滿一碗米飯,雙手遞過同時,還不忘殷勤叮囑道“病患應該多吃點菜,這樣病才能好得快,下麵的米飯多半都燒糊了,千萬吃不得。”
“阿儀”唔了一聲,略顯局促的道“謝……謝啦。”
說罷“阿儀”低下頭去,默默往嘴裡扒拉飯粒,臉上分明透出一絲淡淡的紅暈。
慕雲見狀暗自莞爾,跟著盛了一碗米飯,老實不客氣的開動起來。
“阿儀”一口氣吃下大半碗,臉上逐漸露出困惑之色,忍不住探問道“哎,你這米飯裡麵放肉了嗎,我怎麼感覺有一種奇怪的腥鮮味道,跟魚肉的鮮味又不太一樣。”
慕雲眼珠一轉,一本正經的道“這便是你師兄我的過人手藝了,能把一堆純粹的素菜作出肉的味道,這已經稱得上禦膳房大廚的水準,怎麼樣小師妹,你服不服氣?”
“阿儀”不疑有他,隻是嘟囔了一聲“臭美”,然後繼續埋頭大快朵頤。
直到將一大碗飯吃到見底,“阿儀”才往椅背上一靠,微微喘息間暫作休息。
慕雲看出“阿儀”意猶未儘,當下滿懷感慨的道“好家夥,我今天才算見識到,什麼叫‘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好我的小師妹,你可真沒辜負自己的屬相啊。”
“阿儀”窘得粉麵通紅,但一時之間又還嘴不得,隻能心虛的道“誰……誰是你的小師妹?再敢這麼胡亂叫我,以後等我病好了,一定要你好看。”
慕雲正自失笑,便見“阿儀”臉上羞意更甚,垂下螓首之際,閃閃縮縮的道“我……我先出去一下,你不許跟著,聽清楚沒有?”
慕雲稍一愣怔便醒過味來,強忍笑意的道“好,我保證絕不出去,你自己留神保暖,彆吹多了冷風,結果病上加病。”
“阿儀”俏臉酡紅,扭頭低啐一聲,起身開門而去。
慕雲這才露出辛苦隱忍的笑容,然後徑自拿起鍋鏟,往盆飯底部翻去。
白生生的飯粒被鍋鏟翻起,赫見鍋底擺放著盤成幾圈的一段雪白熟肉,上麵正在冒著滋滋油光。
敢情“阿儀”的味覺真是不差,可惜任她如何聰明,終究還是猜想不到,蒸飯下麵竟是一段鮮美的蛇肉。
女兒家天生畏懼蛇蟲之屬,慕雲自然不敢告訴“阿儀”真相,原來他將途中打到的一條菜花蛇做成了釜底佳肴,所幸“阿儀”急慌慌的離席而去,正好給了他獨享美味的機會。
於是慕雲毫不客氣,夾起蛇肉大口吞咽下去,一時之間吃得滿嘴油光,鮮香直透心脾。
剛剛“毀屍滅跡”不久,便聽門扉吱呀輕響,“阿儀”邁著蹣跚的步伐走進屋裡,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十分怪異。
慕雲打了個飽嗝,指指飯盆道“怎麼樣,還想再吃點嗎?”
“阿儀”神情畏縮,頓了頓才遲疑著道“你……你這裡麵真的沒放肉吧,我……我剛才在外麵看到……”
慕雲吃了一驚,腦中念頭連轉,故作懵懂的道“看到什麼?不是巫山劍仙回來了吧?”
“阿儀”搖了搖頭,期艾著道“我看到好像是一段什麼東西的皮,綠油油新剝下來似的,那到底是什麼呢?”
慕雲暗暗叫苦,心忖這丫頭哪裡不好去,偏偏去到自己丟棄蛇皮的所在?
不過慕雲總算反應靈敏,立刻一正色道“有這種事?不會是你看花眼,把樹枝當成什麼東西的皮了吧?要不我也過去看看?”
“阿儀”嚇了一跳,連忙擺擺手道“不要,興許真的是我看錯了,唔……應該是吧。”
說話間“阿儀”往飯盆裡瞟去,也不知期望發現什麼,還是乾脆什麼都彆發現。
慕雲心想反正已經毀屍滅跡,“阿儀”再看也沒什麼打緊,於是坦然道“所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咱們既然陷在陣中,更不能自己嚇唬自己,咳……你還要吃點嗎?”
“阿儀”雖然看不出蛛絲馬跡,但心中畢竟有所顧慮,終是無奈的道“算了,我覺得頭好暈,想先休息一下,你再想想辦法,最好能算出開門,咱們儘快離開這裡。”
慕雲答應一聲,然後站起身來,收拾碗筷和剩飯。
“阿儀”正要上床躺下,便聽慕雲乾咳一聲道“水已經幫你燒好了,先洗個澡再睡覺,不然睡多久都恢複不過來。”
“阿儀”登時錯愕,片刻才反應過來,隨即通紅著臉,一迭連聲的尖叫道“你!你在打什麼壞主意?!我才不要洗澡!絕對不洗!你下流!無恥!”
慕雲平白吃了一頓排頭,不禁苦笑道“行了吧我的千金大小姐,到底我要說幾遍,你才相信我沒打算害你?總之櫃子裡有換洗衣物,你洗不洗都隨便,我保證不來打攪你。”
“阿儀”好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咪,仍是一副渾身炸毛的模樣,慕雲不再多言,少頃洗涮完畢,徑自開門揚長而去。
“阿儀”見狀大為愣怔,低頭看看自己的一身裝束,尷尬之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原本飄逸整潔的純白衣履,幾番匍匐跋涉下來,從上到下沾得滿是塵土,再加上從裡到外好幾次被汗水浸透,衣裳濕答答的粘在身上,看起來著實有礙觀瞻,一向引以為傲的仙子風範,早已蕩然無存。
阿儀幾番思忖,隻覺自己在慕雲麵前已經顏麵掃地,何苦還要沐浴更衣,結果遂了他的願?
反正不洗,堅決不洗,寧死不洗!不是愛拿本姑娘的屬相開玩笑麼,那本姑娘乾脆那什麼不怕開水燙了,哼!
為免“阿儀”疑神疑鬼,慕雲索性走出百丈開外,這才選定水潭邊上的一塊平整石麵,坐下來繼續推演陣法。
或許是因為剛吃過飯,腦血供應有些不足,慕雲的精神始終無法集中,思緒不斷旁逸斜出。
一忽兒擔心衛廷嫣因為自己長時未歸,再與崆峒派發生衝突,一忽兒又懸心自己的身世,是否與楚夢璣和“巫山劍仙”彆有親緣,閃念間還猜想“阿儀”有沒有沐浴更衣,咳……罪過罪過,非禮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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