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燕君臨自說自話,儼然“德配天地、功震寰宇”之概,衛廷裳固是滿心鄙薄,許辰君和淳於秀更加嗤之以鼻。
勉強壓下對“無形公子”那張俊臉飽以老拳的衝動,衛廷裳沉哼一聲,神情冷峻的道“掌旗使的德行天下皆知,大可不必在此自吹自擂。”
“此番你我都在雲頂做客,我看方公子的麵子不與你計較,等到海市盛會結束,我一定要你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到時免不了將你挫骨揚灰。”
燕君臨聳了聳肩,嗬嗬笑道“衛姑娘好大的火氣,如此惡語相向,未免有失淑女風範。咳……在場諸位都可以做個見證,先前衛姑娘雖然被燕某所擒,但燕某像對待春夫人一樣,絕對沒有為難她。”
衛廷裳胸口一悶,銀牙緊咬間嬌軀微顫,直欲當場將燕君臨斬於劍下。
慕雲擔心衛廷裳衝動行事,趕緊上前一步,抱拳為禮道“燕公子請了,敢問敝師妹近況如何?”
燕君臨和聲道“經過幾日用心調養,妹子已然病體初愈,但為免舟車勞頓再生變故,燕某並未攜她同來。”
慕雲微覺意外,轉念間欣然道“如此最好,敝師妹慣於惹是生非,攜她同來實有不妥。”
燕君臨神色一整,淡淡的道“慕少俠此言差矣,妹子嬌憨活潑,不失赤子之心,行事雖然偶有飛揚跳脫,卻非惹是生非之輩。”
慕雲打個哈哈,跟著一拍腦門,一本正經的道“對了燕公子,關於敝師妹之事,我還有件秘密想說與你。”
燕君臨眉峰一軒,詫異的道“哦?慕少俠要在這裡說?”
慕雲舉步走上前去,神秘兮兮的道“在下的確不吐不快,燕公子咱們借一步說話。”
看到慕雲儼似熱絡的張臂擁來,燕君臨稍一猶豫,終是沒有躲開,任他一把攬住。
慕雲拍著燕君臨的肩膀,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燕君臨脫口輕咦一聲,難掩驚訝的道“此話當真?實在令人意外。”
慕雲尚未答話,倏聽一聲嬌叱傳來道“臭師兄!下作鬼!你跟大哥說什麼了?”
叱聲中但見窈窕麗影翩若驚鴻般欺近過來,一襲新綠衫裙彆見清新脫俗,恰如一朵青蓮盛放,蓮瓣凝露之中玉蕊飄香。
慕雲乍見青衣女子,了然之餘卻又暗自納罕,聽聲音的確是“阿儀”,但容貌與她並不相同,而且年紀已經三十出頭,算是一位半老徐娘,絕非“阿儀”那般青春少女。
燕君臨同樣吃驚不小,但他很快便醒過味來,不由得苦笑道“妹子為了前來雲頂,居然扮作奚寨主的夫人,唉……是我失察了。”
青衣女子吐舌一笑,跟著張手一抹,揭下一張薄若蟬翼的人皮麵具。
場中霎時一靜,幾乎所有人都為青衣女子的絕世美貌所攝,仿佛天宮嬛娥淩雲撥月,又如閬苑仙瓊綻放嬌顏,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娥娜翩躚,儀態萬千,那是一種超越想象的絕美,任誰都無法抗拒。
“誰讓大哥吃了秤砣鐵了心,非不讓我來雲頂,哼~我才不會趁你的意。海市盛會這麼好玩的事情,不參加實在太過遺憾,何況我的病都好了,保證不會拖你的後腿。”
說罷“阿儀”踮足而立,笑嘻嘻的看著燕君臨。
燕君臨搖了搖頭,歎口氣道“好我的妹子,你真以為海市盛會是好玩的?其實不知多少人想要大哥這顆項上人頭呢,比如你眼前的衛姑娘便是如此。”
“阿儀”瞟了衛廷裳一眼,涼涼的道“唷,我還以為是什麼厲害角色呢,這不是大哥的手下敗將兼階下囚嘛。她若真敢對大哥不利,根本不用大哥出手,我便能打發了她,而且讓她輸得心服口服。”
衛廷裳隻覺眉心抽痛,粉臉緊繃著道“是誰輸得心服口服,手底下才能見真章,姑娘把話說得太滿,最後徒然貽笑大方。”
眼見“阿儀”和衛廷裳針尖對麥芒,慕雲不由得心下苦笑,趕緊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朋友,彆弄得這麼劍拔弩張嘛,看我麵子,算了算了。”
“阿儀”和衛廷裳各自瞪了慕雲一眼,滿臉都寫著“誰跟她是朋友”,慕雲自覺麵上無光,訕訕間隻聽“阿儀”哼聲道“臭師兄還敢和稀泥,你剛剛跟大哥說我什麼壞話了?背後嚼舌頭根,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慕雲眨了眨眼,笑吟吟的道“不錯,好歹肯叫我師兄了,看來還不算忘恩負義,師兄感到很欣慰呀。”
“阿儀”啐了一聲,沒好氣的道“你少在那兒自鳴得意,不許打馬虎眼,剛剛到底跟大哥說什麼了?”
慕雲抱起臂膀,悠悠的道“師妹何必這麼緊張,我隻不過跟燕公子說,你肯定跟著他來了。”
“阿儀”大出意料,怔了怔才遲疑著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慕雲微微一笑道“直覺,有時就是這麼簡單。”
“阿儀”心念電轉,看向燕君臨道“真的隻是這樣麼,他沒跟大哥說彆的?”
燕君臨微頷首道“的確隻是這樣,慕少俠的洞察力當真驚人,燕某甘拜下風。”
“阿儀”舒了口氣,跟著白了慕雲一眼道“臭師兄,這次算你識相,倘若真敢胡言亂語,我一定揍得你滿地找牙。”
慕雲莞爾道“放心放心,你師兄我講話有分寸,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跟明鏡似的。”
這話顯然話裡有話,“阿儀”一陣汗顏,無奈揚了揚小拳頭,硬著頭皮道“本姑娘行得正、走得端,不怕你造謠中傷,但你心裡清楚最好,免得皮肉受苦。”
慕雲哈哈一笑,這時隻聽燕君臨清咳一聲道“妹子扮作奚寨主的夫人,那她本人現在何處?”
話音方落,一名三十出頭的精乾漢子也湊上前來,帶著強笑道“儀姑娘放心,你是燕公子的貴賓,姓奚的決不跟你計較,隻盼告知我內人的下落。”
此人生得一張馬臉,身形極為消瘦,個頭卻十分高大,一雙手臂長至膝蓋,正是西涼飲馬川的盜魁,人稱“通臂煞君”的奚開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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