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士隱正在癡想,忽見隔壁葫蘆廟內寄居的一個窮儒,姓賈名化(化名,或假話)、表字時飛(實非)、彆號雨村(語存)的走來。
這賈雨村原係湖州(胡謅)人氏,也是詩書仕宦之族。
因他生於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儘,人口衰喪,隻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鄉無益,因進京求取功名,再整基業。
自前歲來此,又淹蹇(窮困潦倒)住了,暫寄廟中安身,每日賣文作字為生,故士隱常與他交接。
出來的賈雨村,這麼看下來,來曆沒有一個是真的。
落魄潦倒,三年都借宿葫蘆廟裡,每日賣文作字為生……甄士隱的神仙故事,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的草木姻緣,是這三年從賈雨村這裡看到的麼。
還是暗示,甄士隱與賈雨村相識於微時,此時賈雨村窮困潦倒,甄士隱卻仍將他視作平生知己。
士為知己者死。賈雨村蟄伏三年,與甄士隱平輩論交,亦師亦友,隻為,進京赴考,一鳴驚人。
原文提到,當下雨村見了士隱,忙施禮陪笑道“老先生倚門佇望,敢街市上有甚新聞麼?”
士隱笑道“非也。適因小女啼哭,引他出來作耍,正是無聊的很。賈兄來得正好,請入小齋,彼此俱可消此永晝。”
說著便令人送女兒進去,自攜了雨村來至書房中,小童獻荼。
方談得句話,忽家人飛報“嚴老爺來拜。”
士隱慌忙起身謝道“恕誆駕之罪,且請略坐,弟即來奉陪。”
雨村起身也讓道“老先生請便。晚生乃常造之客,稍候何妨。”
說著士隱已出前廳去了。
這裡雨村且翻弄詩籍解悶,忽聽得窗外有女子嗽聲。
雨村遂起身往外一看,原來是一個丫鬟在那裡掐花兒,生的儀容不俗,眉目清秀,雖無十分姿色,卻也有動人之處。
雨村不覺看得呆了。
那甄家丫鬟掐了花兒方欲走時,猛抬頭見窗內有人敝巾舊服,雖是貧窘,然生得腰圓背厚,麵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方腮。
這丫鬟忙轉身回避,心下自想“這人生的這樣雄壯,卻又這樣襤褸,我家並無這樣貧窘親友。
想他定是主人常說的什麼賈雨村了,怪道又說他‘必非久困之人,每每有意幫助周濟他,隻是沒什麼機會。’”
如此一想,不免又回頭一兩次。
雨村見他回頭,便以為這女子心中有意於他,遂狂喜不禁,自謂此女子必是個巨眼英豪、風塵中之知己。
一時小童進來,雨村打聽得前麵留飯,不可久待,遂從夾道中自便門出去了。
士隱待客既散,知雨村已去,便也不去再邀。
賈雨村和甄士隱相識三年,他窮困潦倒卻並不寄人籬下,而是賣字畫為生。這裡,乍一看是唐伯虎點秋香的三笑留情。
卻也可能伏筆唐伯虎賣身秋香的府邸為奴。賈雨村平生不平白受人恩惠,有恩必報。
那麼,有仇呢。這等孤身一人,隱姓埋名的。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甄士隱再次約賈雨村夜談,賈雨村答應了。
兩人於滿月之夜,相談甚歡,賈雨村主動提及想要進京趕考,卻苦於囊中羞澀。
於是甄士隱贈銀。
原文提到,當時街坊上家家簫管,戶戶弦歌,當頭一輪明月,飛彩凝輝,二人愈添豪興,酒到杯乾。
雨村此時已有七八分酒意,狂興不禁,乃對月寓懷,口號一絕雲
時逢便團圓,
滿把晴光護玉欄。
天上一輪才捧出,
人間萬姓仰頭看。
士隱聽了,大叫“妙哉!吾每謂兄必非久居人下者,今所吟之句,飛騰之兆已見,不日可接履於雲霓之上矣。可賀,可賀!”
乃親斟一鬥為賀。
雨村因乾過,歎道“非晚生酒後狂言,若論時尚之學,晚生也或可去充數沽名,隻是目今行囊路費一概無措,神京路遠,非賴賣字撰文即能到者。”
士隱不待說完,便道“兄何不早言。愚每有此心,但每遇兄時,兄並未談及,愚故未敢唐突。
今既及此,愚雖不才,‘義利’二字卻還識得。且喜明歲正當大比,兄宜作速入都,春闈一戰,方不負兄之所學也。
其盤費餘事,弟自代為處置,亦不枉兄之謬識矣!”
當下即命小童進去,速封五十兩白銀,並兩套冬衣。
又雲“十九日乃黃道之期,兄可即買舟西上,待雄飛高舉,明冬再晤,豈非大快之事耶!”
雨村收了銀衣,不過略謝一語,並不介意,仍是吃酒談笑。
那天已交了三更,二人方散。
士隱送雨村去後,回房一覺,直至紅日三竿方醒。
因思昨夜之事,意欲再寫兩封薦書與雨村帶至神都,使雨村投謁個仕宦之家為寄足之地。
因使人過去請時,那家人去了回來說“和尚說,賈爺今日五鼓已進京去了,也曾留下話與和尚轉達老爺,說‘讀書人不在黃道黑道,總以事理為要,不及麵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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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隱聽了,也隻得罷了。
甄士隱和賈雨村相識三年,甄士隱對賈雨村進京大比很是關心,可以理解。
原文明確提到,明年才是進京大比之年,春闈。
古代春闈是明朝的。春闈會試由禮部主持,因而又稱禮闈,考試的地點在京城的禮部貢院。
由於會試是在鄉試的次年,故會試又稱“春試”、“春闈”、“春榜”、“杏榜”等。
會試的時間為二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