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不行了,我得歇會。”
一件臟不拉幾的白色長衫,滿是憔悴的臉上掛著兩個分外明顯的黑眼圈,蕭聰感覺頭疼欲裂。
扶著桌子一步步挪到椅子旁一屁股坐下,頭仰在椅背上,雙腿叉開,雙臂下垂,他臉也不轉,抬起手在旁邊的桌子上一通胡亂摸索,抓起青瓷質的精致茶壺放在嘴邊便是一陣鯨吞牛飲,茶水從嘴角溢出,流過脖子後灌進胸膛,這清秋時節的寒他卻竟似渾然不覺。
坐了一會,估摸著天就快要大亮,蕭聰用力甩了甩腦袋,借著椅子兩邊的扶手用力將身體撐起,隻是在那一甩之下,他的頭發似乎變得更亂了。
夜空中依然有幾顆寒星點綴,隻是那半輪清冷的彎月卻更顯孤單寂寥,月光之下樹影婆娑,蕭聰行走在這去往聖城最高點的路上,形單影隻,也是顯得那麼孤單。
幾個起躍便來到高台,借著冰冷的月光,可以得見躍上高台的蕭聰一陣齜牙咧嘴,而後,他盤膝而坐,寶相莊嚴,一動不動。
待東方天際泛起第一絲曙光,魚肚白被猛然剖開的那一刻,蕭聰的眼睛“倏”地一下睜開,這其中似乎有著某種奇妙的聯係或感應,到底是讓人捉摸不透,一絲紫色的芒在他眼中一閃而逝,從妖異歸於自然,從沸騰歸於平靜,仿佛這一刻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又仿佛那是曾真真切切地發生,卻不是在同一個人。
寒秋露重,冰冷刺骨的露水已滲濕衣衫,讓人感覺極不舒服,而且,這露水似乎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陰寒,淒人骨髓,引得關節一陣隱隱作痛。
蕭聰慢慢站起,被露水打濕的頭發黏在一起貼著頭皮,一綹一綹地朝下垂著,他身子挺得筆直,雙臂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耷拉著,麵色冷峻,目視前方。
內心世界感覺一片死寂,卻並非孤單,反而有一種異樣的安寧將其充斥著,蕭聰對此一無所知,正如他看起來沒有焦點的眼神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他感覺自己看到的是一片安靜而純白的色彩。
太陽越升越高,陽光開始變得熾盛,清秋時節,乍暖還寒,陽光灑在身上,一片溫暖流轉周身,讓他終於感覺到了些許舒服。
蕭聰不緊不慢地踱回驛站,推門而入,愈加失落,因為他感覺方才那種難得的安寧越來越少,到此時已是無跡可尋,但那感覺似曾相識,隱約中覺得那種感覺他也曾經擁有,隻是已記不得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一種隱隱的沉重再次彌漫周身。
依著慣例,將自己上上下下整理一遍,所以不管黎明之前蕭聰是怎樣的狼狽,在迎接第二天到來時,他總是新的。
按道理來講,蕭聰今天應該再去昨天煉製陣傀的那個房間繼續他的工作,但今天他卻並不想去那兒,至於原因——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何,但權衡之下,覺得出於禮貌考慮,還是應該去拜會一下老嗜炎獸,此時老嗜炎獸應該還在那兒。
輕輕推開雕花的木門,蕭聰一眼便看見了正像一隻紅色狐犬般趴在椅子上的老嗜炎獸,他輕閉著雙眼,前肢墊著下巴,顯出一副漫不經心。
“蕭聰拜見前輩。”
蕭聰身體微微前傾,向趴在桌子上的老嗜炎獸行了一禮。
“不知前輩今日有無吩咐,倘若有,晚輩定竭儘所能。”
老嗜炎獸還是如之前那般漫不經心地趴著,一動不動,一言不發,隻是那在黑木雕椅作為背景下分外明顯的睫毛在微微地抖動,意外地出賣了他的高冷。
蕭聰自知無趣,也不想多做逗留,於是再拜一拜,道
“若前輩無事吩咐,那晚輩先行告辭,明日再來拜會前輩。”
說著,轉身便要離去,
“小子,你等一等。”
“哦,前輩有還有什麼事嗎?”
蕭聰轉過身來,他還真沒想過這次心高氣傲、孤僻乖張的老嗜炎獸竟還會對他有所回應。
“我想問一下你對昨晚之事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