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寂靜森林,路過召命紅,蕭聰麵色無悲無喜,依舊不急不緩地往前走。
又是仲夏時節,祀時的陽光照不進枝葉掩映,卻在林間地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影,當有風從上方吹過,腳下樹影婆娑,使這片寂然之林顯得更加詭異,也更添落寞,這詭異和落寞無聲無息的漫進少年的心裡,他想,
“如果我毀了下方的墓陵,是否可以還這方森林一片生氣?”
答案無從得知,因為沒有多少人能準確預測到以後的事。
走到樹林邊緣,眼前再次豁然開朗,石山近在眼前,如記憶裡那般,恍然中一年前的場景在腦海裡一一浮現,蕭聰想起了那條盤踞在山石後黑底紅斑中帶著綠紋的蛇,嘴角在陽光中莫名其妙地勾出了瀲灩的弧度,
“它不會想到有一天我會回來吧,唉,它怎麼會記得我呢?”
苦笑著搖了搖頭,身體扶搖直上,從山腳到之前遇見通冥蚺的空地,隻用了不過一息的時間。
蕭聰依舊如上次那般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盤踞在山石後的通冥蚺亦如上次那般突然從山石後竄出,不過這一次蕭聰既沒有躲,更沒有逃,一條摘星境的通冥蚺於他而言,除了要小心其毒液之外,已無從掛齒,如果不是有毒液的牽製,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捏死它,就像捏死一條小蟲。
從某些方麵來說,相比於人,其實蛇的身體更適合戰鬥,因為他們細條狀的身體於變幻莫測的局勢中可以隨意變化,蜿蜒也好,盤軀也罷,甚至是半立而起,反正軟體式的蛇身要比脊椎僵直的人體要靈活得多。
但現在,通冥蚺的這些先天優勢在眼前這個人類小修士麵前都已經不複存在了,因為蕭聰壓根就沒想過要跟它纏打,他要速戰速決!
現在,就看看通冥蚺那堅硬的鱗甲到底能撐到幾時,抑或說,在它臨死之前能不能像上次那樣將毒液射在蕭聰皮質勁裝沒有遮擋住的地方,不過以蕭聰現在的速度,這樣的可能怕是抱不得多少希望。
蕭聰取出誅仙,揮舞間幻化出萬千劍花,同時祭出靈隱步沿曲線軌跡向著前方的通冥蚺疾掠而去,待行到近前,抬手間便是一記破天戮陽劍,血紅色的月牙斬自誅仙劍鋒處透體而出,一晃眼,兩步開外的通冥蚺便被無聲無息地劈成了兩截,斷口處沒有鮮血流出,因為月牙斬炙熱的溫度已將傷口近三寸的血肉全部燒焦,進而將血管封住了。
兩截蛇身分彆沿不同的方向各自逃竄,蕭聰毫不遲疑,緊追通冥蚺的上半截蛇身而去,卻不料那截已經逃出好遠的下半截竟折回來對其糾纏阻擋,速度不慢,卻還是稍遜蕭聰一籌。
前方不遠處的上半截蛇身哧溜溜逃得飛快,後邊不遠處的下半截蛇身哧溜溜跟在蕭聰身後,倒更像是少年的尾巴。
蕭聰猛然提速,在不到一息的時間裡追到與上半截蛇身相齊平的位置,揮劍欲砍。
且看通冥蚺這邊,冷血的三角形眼睛裡突然閃過一道寒光,一片怨毒儘數射在齊頭並行之人的臉上,它仰頭張開大嘴,在血紅色蛇信的極速吞吐間,發出一陣攝人心魄的“嘶嘶嘶”聲,聽上去分外慘然。
蕭聰見狀,忽覺不妙,趕緊收功,電光火石間從彌芥中取出剪裁皮質勁裝後剩下的盜仙猊皮緊緊裹在身上。
“轟”,
通冥蚺爆體而亡,在一大片血霧揚起並迅速彌漫中,一塊黃褐色的長條大石自其中迸射而出,骨碌碌向山下滾去。
這長條大石自然是緊裹著盜仙猊皮的蕭聰了。
“長條大石”沒滾多久,蕭聰從中躍出,人還沒落地,便借著摘星翼往遠處極速飛去了,這不是在逃跑,這是在逃命!
血霧飛快蔓延而來,將正在迅速被腐蝕殆儘的盜仙猊皮籠罩其中,空氣中滿是腐朽和血腥的味道,一個摘星境擅毒強者的爆體而亡,可要比一個普通摘星境強者爆體而亡之威力大得多,要說這通冥蚺的心也真夠喪的,它這一死,整個石山寄居的生靈都得給它陪葬。
往北望,懸飛在空中的蕭聰正遠遠地看著已經漫浸在紅色毒霧裡的石山,晌午的陽光照在他煞白的小臉上,看上去更加慘然,驚魂初定,但心裡還在慶幸,慶幸他急中生智並備有盜仙猊皮以作保護,慶幸他靈識敏銳防患於未然,但慶幸之餘卻又不由生出幾分淡淡的失落來,這失落不是因為對石山上萬千生靈的憐憫,而是因為他知道,毒霧短時間內消散不了,毒霧消散不了,他就沒有辦法進到地下陵墓,自然又要耽擱一段時間了。
“唉,怎麼又是這樣,算了,就這樣吧,自古好事皆多磨嘛。”
少年無奈搖頭,自我安慰道,而後身體下行,又回到林子裡去了。
近一年多的時間來,蕭聰第一次感覺到百無聊賴,之前每天沉浸在戰鬥中九死一生的日子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他也不知道此時的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類似於感慨的東西,是自作多情無病呻吟還是人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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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頭緒。
但想起之前看的那些書,似乎修士一路坎坷地成為高手後都會這樣,他不由微微一笑,自我打趣道
“對啊,我現在也已經是一名不世高手了,嗬嗬,時間過得可真快呢。”
又是半月匆匆而過,石山上的毒霧已經儘數消散,一時間還沒有什麼生靈來得及搬來居住,所以暫時還與寂然之林一樣死氣沉沉,在炙烈的陽光下倍顯矛盾。
早已迫不及待的蕭聰終於得以再登石山,他不知道地下陵墓內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心裡除了好奇還是好奇,半點恐懼都沒有——一個死去多年的螳螂古獸,能對他產生多少威脅?難不成他還能像東方敬軒那樣詐屍了不成?再說,諸葛家的機關巧術他可是從來都沒有放進眼裡的。
至於蕭家的法陣……對於一個馭陣師來說,破陣總是比布陣容易一些的,想起之前老桑樹給他看的那些畫麵,那個蕭家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所以蕭聰覺得在法陣造詣上他與那人雖然有些差距,但那人布下的法陣他未必破不了,想當年,蛇穀的石塔陣他都能給破掉,再說,無論是修為還是陣法造詣,他現在都已經配得上高手二字了。
可緊接著難題就來了,雖然布陣要講究對天地大道的理解,但建造陵墓除了也要瑾遵大道軌跡外,還要講究風水,風水屬於玄學,那是道學的一個分支,其主要學問是從一個地方的山川走勢反推出大道軌跡來,此外對建築學亦有牽涉。
可現在的蕭聰雖對此處的大道軌跡了如指掌,但對山川走勢的分析和建築學的諸般要點卻是一概不知,即使從某些方麵來說,法陣的建造也要歸於建築學裡,但仔細想想,這兩者還真有些不太一樣。
這陵墓修的可真是隱秘,蕭聰圍著整個石山整整轉了三圈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他將靈識全麵展開,雖然對地下的法陣有若即若離的細微感應,但那卻是在寂然之林裡的,一代獸王的陵墓修建的必然堅固異常,他要想從墓壁上直接開洞打進去,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蕭聰從山石上坐下來,雙手托腮,眉頭緊簇,
“這該不會是個匿影藏息陣吧,如果真是這樣,就難辦了……”
匿影藏息陣是蕭家人的獨家好戲,因為千萬年來,脆弱的蕭家人為了能在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猛獸世界裡苟延殘喘,對此等法陣的研究時間最是漫長,也最是用心。
但凡一個造詣平平的蕭家人布出的匿影藏息陣就夠一個天境高手一翻好找的,要是換成蕭天宇那種登殿絕響的,恐怕就算是離陽境的高手都不一定能察覺得到,若是在匿影藏息陣裡加上傳送陣,就更痛人神經了,所以蕭聰上次衝關進階時玩的套路並非係他個人獨創,乃是蕭家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
少年飛上高空,俯瞰整個石山,轉首忽見西北方彤雲密布血雨連天,心裡莫名生出幾分沉重來,
“不知又是哪位得天地造化的生靈要渡劫成神了,看這樣子,怕不是什麼正當之物,但道行……”
他慢慢搖了搖頭,繼續自言自語道
“唉,算了,那些離我暫時還太遙遠了,現在還是抓緊時間將這眼前之事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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