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聰盤腿而坐,褪去上身左臂的袖子,露出雪白消瘦的肩膀和還算飽滿的手臂,右手一翻間取出一把匕首,抬頭笑著問伽音道
“前輩,您看在哪兒開個窟窿合適,這兒行嗎?”
他用刀在左肩下方與胸脯連接的地方比劃了幾下。
伽音取出吞毒卵,嫣然笑道
“明知故問,你這麼博學多才,難道還不知道哪兒最合適嗎?”
蕭聰猛不丁來了一句,
“當然知道,心臟最合適。”
說笑間,伽音已經蜷曲右腿半跪下來,灰色的吞毒卵被她托在手上,就像個發黴長毛的麵團。
蕭聰麵帶著和煦的微笑,手裡的匕首直直向右肩刺來,眼見下一刻就要冒血,刃尖卻在剛剛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突然停住,蕭聰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臉上倏然閃過一份凝重,但緊接著又恢複正常,他將匕首從肩膀處移開,笑了笑,搖頭說道
“不行,這個法子怕是行不通。”
伽音麵露詫異,不解道
“為何,蕭四少爺還是不相信我?”
蕭聰繼續搖頭,
“這倒不是,隻是因為……”
他皺了皺眉,欲言又止,看似是有難言之隱,其實是一時沒想到合適的托詞。
“因為什麼?”幽女問道,臉上有明顯的焦急之色。
伽音的目光定在蕭聰臉上,什麼也不說,隻是在等蕭聰給他一個說法,這樣的作態卻讓蕭聰更加覺得尷尬。
蕭聰苦笑幾聲,說道
“姐姐忘了當年我去你們幾家相騎的時候了,連霸天都承受不了我血脈中與生俱來的力量,若是貿然使用吞毒卵祛毒,始一接觸就得毀了它不可,畢竟我的血脈力量跟毒素是兩回事,而吞毒卵的抵抗能力肯定比不上被稱為大地之子的霸天,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將這樣一件好東西毀掉,那實在是太可惜也太愚蠢了。”
說著,一聲歎息,無奈地搖了搖頭。
事實上,他確實是突然想到了自己鮮血的霸道之處,不過這並不是源於血脈的力量,而是他身體裡一直蠢蠢欲動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爆發的魔性精華,這些魔性精華摻雜在他全身的各種組織中,血液、骨骼、靜脈……無孔不入無所不在,當年在四大王族相騎時,雖然為了相騎失敗他故意將一些魔性精華摻雜在了用來相騎的血液裡,但這並不代表他對這些魔性精華能夠掌控自如,貿然讓身體直接跟吞毒卵接觸,他不能保證將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因為魔性精華將伽音的吞毒卵搞死事小,因為魔性精華而使吞毒卵蛻變成貽害無窮的魔物事大,最糟糕的情況是,這有可能暴露他埋藏最深的秘密——神魔同體的秘密一旦傳出去,他將成為玄真界真正的過街老鼠,也絕對是有史以來最慘的過街老鼠,到時候可就不隻是獨孤家、諸葛家還有像什麼四宮五塔七教八院這種小角色對他窮追猛打了,在這種生死存亡的事情上,不存在什麼因果得失的考量,為了天下蒼生,無論多大的因果都能受得,防患於未然,通天境的偽仙和齊天境的準仙肯定會參與到對他的圍堵截殺中來,再可怕點,恐怕還有真仙現世,動一根手指頭的功夫就把他從這世間徹底抹殺掉,就他現在摘星境的修為,能擋得住這些?這件事不能有萬一,所以決不能含糊!
幽女張了張小嘴,麵色略顯惶恐,看來對當年月神馬遊雲被蕭聰中傷的事情記憶猶新,
“你這一說,還真是……”
伽音麵色稍緩,或許是出於客套,又或許是出於真心,問道
“你說的固然有些道理,但吞毒卵確實不會將你的血液吸入體內,這裡麵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你真的不打算試試了?”
蕭聰笑了笑,誠懇道
“我知道前輩為了救晚輩固然舍得這一顆吞毒卵,但晚輩已然知道這件事不可行,就不能為了自己的一時僥幸而讓前輩承受重大損失,就目前情況來看,十桑丹還不能奈何得了我,這便留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去參研蕭族先輩們流傳下來的祛毒法陣,當日在聖城,嗜炎獸族長身中日引罰來找我父親救他,還是我跟父親一起布的陣呢,那法陣日引罰都解得,十桑丹之毒應該也不在話下。”
伽音聽著,點點頭,
“既然你有你的主意,那便由你去,不過,要是你什麼時候覺得撐不住了,仍然可以找我幫你解毒。”
蕭聰作揖一拜,
“那便先謝過前輩了。”
“客氣了,你幫我采到了不少無香蕊,讓我解了白蓮寨的燃眉之急,就當是我還了你一個人情吧。”伽音言辭見外,臉上卻帶著笑,尋不到半點冷淡。
蕭聰隨口應和,
“一點小事而已,何足前輩如此在意,前輩助我一路走到這裡,這理應是我還前輩的人情才對。”
一邊穿上那一隻袖子一邊在心裡發出一聲苦笑,
“這次還就真的不勞您大駕了,估計在剛剛服下十桑丹的時候,那毒就已經被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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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不難理解,因為體內有最為純粹的魔性精華,所以十桑丹的毒對他來說根本就不能造成任何傷害,最淺顯的解釋是他的身體連魔性精華的摧殘都能扛得住,如何扛不住那十桑丹?往深點想,那十桑丹在剛進入他體內的時候,說不定就被魔性精華給吞噬了。
麵對這樣的事情,蕭聰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這倒不是說他寧願被十桑丹毒死也不願擁有這百毒不侵的特殊能力,而是覺得有這樣一桶不定時爆炸的火藥在體內,總歸不是好事,畢竟整天擔驚受怕的日子誰都不願意過。
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樣呢?這不是他自己做的選擇,也不是他能左右的,所以想再多都是多餘,思及於此於此,他不由得發出幾聲謔笑,
“又犯老毛病了,想這麼多乾嗎又不能怎麼地,走一步看一步,就這樣吧!”
……
歐陽尋和星流雲是在半個多時辰後回來的,經過一場勢均力敵的激烈搏鬥,兩人都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看上去誰也沒能落得什麼好,不過從狀態給人的感覺倒是比之前平和了許多,估計是將心裡麵的氣兒發泄完了,都舒服了。
蕭聰直眉輕佻,也不知道怎麼著就突然有了一種想找事兒的衝動,遂調笑道
“怎麼,打完了?勝負如何?”
歐陽尋和星流雲同時撇嘴,
星流雲“礙於祖輩的麵子沒動真格,這次就姑且放過他了。”
歐陽尋嗤之以鼻,
“可拉倒吧你,化龍訣都全力施展了,還說自己沒動真格,打沒力氣了就說放過我,你怎麼這麼會給自己找台階下呢!”
星流雲唏噓更甚,
“趕緊閉嘴吧你,膽小如鼠就知道跑和躲,敢像男人一樣跟小爺真刀真槍地乾一回嗎?”
蕭聰一聽這話,就知道星流雲在歐陽尋詭異的身法下又沒占到便宜。
歐陽尋理直氣壯,
“跑和躲怎麼了,那是戰術,本少爺又沒逃,你打不著我那是你本事不濟,怪得了誰?”
“嘁!”星流雲不屑一顧地翻了個白眼,惡寒道“比我大四歲才跟我打了個平手,可算是沒白修煉這麼些年,真有本事!”
此言一出,算是徹底把歐陽尋給噎死了,在不爭的事實麵前,他麵色通紅一陣發窘,半晌沒說出話來,善心大發的星流雲得饒人處且饒人,也沒乘勝追擊雪上加霜,隻是隨口衝蕭聰喊道
“小聰,來件衣服!”
蕭聰笑著從彌芥中取出一件勁裝隨手丟給星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