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聰靜靜聽老祖南宮弼將之中原委完完整整地講完,微微一笑間提壺為其斟滿茶水,表麵上雖然是波瀾不驚,心裡的思考可從未停止過,即使南宮弼今日所言有所保留,但僅是如此依舊能夠聽出,在荒古十家中,南宮家是跟蕭家一樣比較特彆的存在,它也是一個本可以跟皇甫、軒轅、獨孤放在一起的顯赫世家,隻是在有據可查的歲月裡,其恐怖潛能一直沒能被完全激發出來,故而被列入荒古十家,還是比較靠後的那一行,蕭聰甚至懷疑,南宮家是否也已經被卷入到這場博弈中,是一顆比他還要隱秘的暗子。
眾人亦是聽得如癡如醉,南宮豫和月凝的故事確實淒美迷人,引得那幾個正值青春佳歲的年輕人無限遐想,而南宮欽的死,更是為這個故事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至於南宮家因此覆滅,則是讓聽者那顆一直往下落的心直接墜到了深淵裡。
蕭聰放下茶壺,笑道
“之前隻知道南宮家沒得蹊蹺,今日聽前輩一講,才知道竟有如此隱情,悲哉痛哉,實在可惜,可惜了南宮豫和月凝這一對難得的璧人,可惜了南宮欽這般前途無量的少年,可惜了南宮家祖上好不容易攢下來的萬年基業。”
說著,幽幽一歎後,轉而卻又莞爾一笑,
“不過,話說回來,一切皆是因果,若是沒有南宮豫幫南宮家結出的這個繭,也就沒有現在大荒南宮家的這隻蝶,萬事都要有一個過程,而蛻變的過程卻最是痛苦,往之有諫而無悔,來者不棄方可追,覺知世事無常,便明白一切皆可原諒,看開就好,這是晚輩對此的理解,您說呢前輩?”
四位老祖拱手作揖,笑道
“蕭四少爺說的極是,不破不立,破後而立,這句話用在南宮家,再合適不過了。”
蕭聰拾杯輕抿了口茶水,直眉不經意間微微一挑,
“不過,前輩說南宮豫是南宮家有史以來第一大蠢貨,這句話晚輩不敢苟同,以晚輩看來,設身處地地想一下,換做任何一個有擔當的男人,都會做跟南宮豫一樣的選擇,這不但不是南宮豫的愚蠢,恰恰相反,這才是他的人格魅力。”
南宮傲聞言,悵然一歎,
“誰說不是呢,其實弼兄也明白這件事,之所以這般,還是因為惋惜而說的氣話罷了,我南宮家能有南宮豫老祖這般好男兒,理應是家族之幸,可就是這代價,唉,實在是讓人承受不起啊……”
鴻翔搔著腦袋傻笑著說,
“我覺得其實這種事吧,就是一句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每個人看重的方麵不一樣,南宮豫兩口子就是把節操這玩意兒看得太重了,比命都重,那還了得!要換做是我,肯定是留得青山在不拍沒柴燒,堅決不做沒把握的事兒,現實一點,雖然少了點浪漫,但是留著命才有將來嘛。”
蕭聰淡淡地看了鴻翔一眼,眼神意味難明,
“大人說話,小孩彆插嘴,毛兒還沒長全呢,知道個屁的感情!等你經曆了難舍難分的相知相守和痛徹心扉的生死離彆,才有資格參與這個話題。”
“那哥哥已經經曆了嗎?”鴻翔眨巴了兩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人畜無害地問道。
蕭聰額頭上冒出一片黑線,努力保持平靜,
“你說呢?”
鴻翔訕笑幾聲,猛地轉回臉去,縮著腦袋不敢說話了。
歐陽尋忽然幽幽一歎,說道
“其實,我覺得你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南宮豫並不蠢,他隻是做了一件每個女婿都會做的事,隻不過他的情況比較特殊,事情到他這裡就顯得比較倒黴。”
眾人聞言,不由得來了興致,蕭聰笑道
“哦?大才子又有何重大發現,不妨說來聽聽啊。”
幽女眉目流盼,亦是歪著腦袋看著身旁的歐陽尋,歐陽尋清清嗓子,回答說
“從果往因看,南宮豫的所做所為確實是太不值得,但拋開結果單看南宮豫的選擇,其實很正常,按一般情況來說,外孫子都有了,這做老丈人的就算有再大的不滿,也不應該繼續為難自己的女兒女婿,他之所以這麼做,可不僅僅是因為南宮豫是人族,所謂的血統玷汙,也是無稽之談,誰都知道,人族血脈潛力巨大,對任何種族都構不成威脅,至於正邪不兩立,更是無從談起,他本可以策反南宮豫,若是有這麼個音律大才皈依葬星閣,他老東西高興還來不及呢,歸根結底,原因還是在南宮氏族上,大概是你們兩家有什麼深仇大恨,隻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你知道?”幽女俏生生問道。
歐陽尋傻笑著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些猜測。”
“直接說出來嘛,賣什麼關子!”
看著撅著小嘴的幽女,歐陽尋又傻笑幾聲,說道
“傳說,葬星閣閣主那條老蛇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因一首天地大樂而通靈,而南宮家在音律上的造詣如此何之高,萬事都得有個開始和源頭,你們可曾想過,這兩件事可能是同出一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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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聰眉頭微蹙,想了想,恍然大悟,
“哦,你是說,因為南宮家祖先的緣故,葬星閣閣主沒能獨吞那首天地大樂的道果?”
歐陽尋笑中似有深意,緩緩說道
“有這種可能,不過,若單單隻是分享了道果,葬星閣閣主沒必要這麼怨毒,依我看,這條老蛇成道前是誰的靈寵,倒是非常值得深究一下。”
南宮家人麵麵相覷,很明顯,雖然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歐陽尋龜府少傑主的顯赫身份,卻已經對歐陽尋的話信了五六分。
南宮傲眉頭緊皺,沉重道
“這位少俠說的話,雖然乍聽上去感覺有些荒誕不經,但仔細想想,竟覺得有些道理。”
南宮弼點點頭,那雙老得隻剩一條縫的眸子裡精光不時閃爍,
“即使不是完全對得上,估計也八九不離十,我南宮家之所以能傳承百萬年而不斷,若說沒有個驚天的前身,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況且祖蘊中的某些逆天神作,連我們這些人也不知道從何而來,大概都是他們留下來的吧。”
南宮輔自嘲一笑,
“想我們都是活了幾百年的人物,將之前那代代先人也算上,其見識還不如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這麼多年過去了,到今天才發覺這之中另有隱情,說出去估計得讓人家笑掉大牙了。”
歐陽尋連忙擺手,謙虛道
“前輩說笑了,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您是山中人,我是山外人,您是關心則亂,我就是隨便想想,所以思維自然而然比您更開闊一些,這不足為奇,再說,我也是想起什麼來說什麼,你可千萬彆全當真了,若是有什麼不妥之處,那晚輩的罪過可就大了。”
南宮傲回以慈笑,
“無妨無妨,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就算真有什麼謬誤,那又能怎麼樣?一切都過去了,蕭四少爺剛才說了,人這一輩子,看開最重要,我們還是往前看吧。”
鴻翔又不懂了,
“可這樣大的仇恨豈是說放下就放下的,有仇不報非君子,忘恩負義是小人,幾位老祖,不是我口無遮攔,若是就這麼一句帶過,那也太兒戲,太憋屈了吧。”
打鴻翔一張嘴時,蕭聰就投過來異樣的眼神,但他還是沒有妄然打斷鴻翔,而是黑著一張小臉,任由後者把話全部說完了。
四位老祖臉上不見絲毫不悅之色,南宮輔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小友這次大概會錯意了,看開,並不是遺忘,隻是不讓自己困在以往的恩恩怨怨裡,自尋煩惱,帶著這些累贅修行,不光會事倍功半,還有可能走火入魔,老朽認為,看開,是一種態度,恩情也好,仇恨也罷,都是像尋常事情一樣,當辦則辦,隻是彆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好。”
蕭聰臉上露出微笑,伸手往鴻翔腦袋上拍了一下,
“聽聽人家老祖說的多好,這回懂了吧,我要是你,就趕緊找個本本兒把這些話都記下來,每天拿出來看一遍,免得自己誤入歧途。”
鴻翔不滿地看著老氣橫秋的蕭聰,這話裡的揶揄之意不甚明顯,可他卻懟不出半個字來,再說,當著南宮家人的麵兒,他不得給身為“蕭家二把手”的蕭四少爺留點麵子不是?
聊完了南宮家的種種,蕭聰才開始跟四位老祖打聽大荒的情況,
“晚輩一行人一路走來,形形色色也算是見到了不少東西,但這大荒之中光怪陸離層出不窮,目不暇接之餘也更加迷惑,前輩已經在此修行了這麼久,可否為晚輩指點迷津,這大荒,究竟是一出怎樣的地方?”‘
南宮傲目光深邃,幽幽一歎,道:
“具體是個什麼地方,我等也不是十分清楚,隻有幾個連我等也信以為真的傳說,可以為之一敘。”
蕭聰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恭敬道
“前輩請講,晚輩定洗耳恭聽。”
南宮傲清清嗓子,開始娓娓道來,
“大荒之所以被稱之為大荒,不是因為其荒蕪野蠻,而是因為那種令生靈渾噩蒙昧的存在,這種存在有多厲害,我想你們已經見識過了,它是這片地域的標誌,我們將之稱為荒,而這片地域廣袤無垠,所以被稱之為大荒。
至於荒的由來,眾說紛紜不一而足,在我等看來,其實沒一個靠譜,我們姑且按下不談,免得誤人子弟。”
說著,南宮傲笑了幾聲,繼續道
“自封天大劫之後,生靈塗炭哀鴻遍野,在禁忌之林沒出現之前,整個玄真界其實都是跟大荒一般光景,生靈蒙昧不明,自相殘殺嗜血野蠻,隻有極少數生靈還保持著清醒神智,也不知道這如此混亂的局麵持續了多少年,直到後來仙都某一無上存在覺醒,至玄真界召集諸般清醒者,同心協力各顯神通,才將眾多欲囚引到這邊,中間修建法陣工事,深埋古寶仙器,植栽奇葩聖種,這才有了禁忌之林以東那一片安生日子。
至於禁忌之林以西這邊,雖然混亂,但卻不是完全沒有秩序可言,在一些高能者的乾預之下,大荒慢慢穩定到一種臨界於平衡的狀態之下,這裡的生靈依舊嗜血殘暴,但不會越來越少,因為那些擁有毀天滅地之能的生靈都被他們看護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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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兒,蕭聰終於按耐不住了,
“他們?他們是誰?聖麒麟嗎?”
歐陽尋一時間也沒憋住,跟著問道
“什麼是封天大劫?仙都覺醒的存在又是誰?”
南宮傲點點頭,
“蕭四少爺說的不錯,那些執意留在大荒的高能者,就是以聖麒麟為首的一群古老存在,我們一直稱他們為‘護荒古聖’,至於歐陽少爺所問關於封天大劫和仙都覺醒者的事,我等也不知道,所以無可奉告。”
蕭聰緩緩呼出口氣,恭敬道
“前輩,您接著講吧。”
南宮傲點點頭,
“禁忌之林以東得以安生之後,百廢俱興,欣欣向榮,各種修煉教派如雨後春筍,慢慢地就形成了仙武玄真四大體係,其實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小眾途徑,隻是不為人知或不值一提罷了,比如蕭家的陣法、南宮家的音律、還有佛家的佛法,諸此等等,卻皆不在仙武玄真四大體係之內。
禁忌之林以東的生靈實力越來越強大,某些快要叩響仙都之門卻遲遲無望者便不由得把心思打到大荒這裡來,對於不懂修行之法的欲囚來說,禁忌之林確實算得上是一道幾乎不可僭越的屏障,但對於通曉諸般密法者來說,雖然艱難,卻也不是不可能,他們這些人聯合在一起探究越過禁忌之林的方法,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荒中又開始出現清醒者的足跡。
不過,最先到達大荒的一批人,因為準備不夠充足,全被大荒中實力強大的欲囚殺掉了,但這些人不信邪,四宮五塔、三大閣甚至是混沌樓,都曾送人進來,據我所知,某些實力強橫者確實是活了下來,隻是久不出世,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
南宮弼這時候突然插言道